我只有一个表哥。表哥比我大不了几岁,但看上去好像比我大很多似的,表哥的 个头不高,黝黑的脸庞,深深的皱纹,粗糙的面颊,一脸的络腮胡子,显得有些苍老。 表哥心直口快,性情豪爽,为人憨厚。他给我的印象很深。 表哥的家在农村,50年代初出生,也就是个初小文化水平。从10来岁就下地干活, 已经干了大半辈子了。 人民公社化时期,表哥靠给生产队里干活挣工分,一年360天 除了刮风下雨实在没法出工外,全都靠在坡里,拉地排、推小车、锄镰镢锨、耕耙种 收,样样农活他都干过,在村里是把好手,为的是多挣几分工好养家糊口。实行家庭 联产承包责任制后,他在分得的土地上除了种庄稼外,还建了个蔬菜大棚,整天起早 贪黑,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累得腰酸腿疼胳膊麻,人瘦的像是皮包着骨头。那几年 也确实挣了点钱,眼看生活一天天地好起来,可生活对他总是不公平,老是给他开玩 笑,一桩一桩的难事往他的身上压,压得他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表哥有四个孩子,三个女孩一个男孩,男孩排行第二,一家人视为掌上明珠,初 中毕业后,家里托人给他在煤矿上找了份临时工,干得还不错,收入也不算高。经人 介绍找了个对象,到了结婚年龄就结了婚,小两口感情很好,全家人和睦相处,日子 过得还算可以,表哥天天喜滋滋的。可好景不长,儿媳怀孕后查出了心脏病,于是就 成了家里的不安定因素,磕磕碰碰的事情经常发生。。到了分娩期,儿媳生了个大胖 小子,也没能改变一家人别别扭扭的局面。儿媳刚满月不久,因受不了这种环境,借 回娘家住满月为由去了就没再回来。时间长了,家户近邻都劝说把媳妇接回来吧,表 哥表嫂不表态,儿子也不敢去看媳妇和孩子。这样僵持了近一年的时间,女方一看无 任何指望了,经过双方商定同意离婚,但女方提出要赔偿损失,听说要的钱还不少; 另外每月要支付孩子的抚养费。表哥一听要这么多的钱就懵了,他哪里有啊,满打满 算积攒了几万块钱,看病、生孩子已经花去了两三万,再支付那么多赔偿费对他来说 确实是个天文数字,无奈就托人多次到女方家商量,最后女方同意支付了一定的赔偿 费才算了事,辛辛苦苦攒了几年的钱就这样打了水漂,弄了个鸡飞蛋打、人财两空。 这桩事结束了,表哥也算去了一块心病,但随之而来的是还要给儿子再娶媳妇, 又要花不少的钱,家里既没有大买卖又没有在外挣大钱的人,也没有很富的亲戚,这 钱从哪儿来又成了他们的一桩愁事。东借西求、七拼八凑,总算又给儿子娶上了媳妇。 一年后生了个小男孩,孩子生下来没奶吃,要用奶粉喂养,儿媳年轻没经验不会喂, 又不让大人着手,让不出满月的孩子躺着喝奶水,结果喂呛了,憋得孩子脸发紫喘不 上起来,可把大人吓坏了,赶紧找了辆车送进了市医院,医生草率看了看说是肺炎, 于是就按肺炎治疗起来,治了一段时间后效果不明显,就又转到了省立医院,高一级 有一级的水平,省立医院的医生一看就说,你这孩子不是肺里的毛病,而是把气管呛 坏了,炎症很重,再来晚了就不好治了。小孩先后在两个医院住了近两个月,又花去 了一万多元。这不是自找的事吗?这不是雪上加霜吗?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 言。 在我快要写完这篇短文时,听说表哥的孙子已经康复出院了,我非常高兴,心想 表哥又了却了一桩心事。表哥真是够苦的了,缠手的事一桩接一桩,也不知道啥时候 是个头。 2005年3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