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汉高祖刘邦首开祭孔先例之后,不少皇帝加以仿效,往往亲到曲阜孔庙、孔林 祭拜孔子。自汉至清,先后到曲阜祭孔的皇帝有12人19次之多,而且大都封赠孔子谥 号,诸如尼父、褒成宣尼公、褒尊侯、邹国公、先师尼父、文宣王、至圣文宣王等。 为巩固其封建统治,康熙帝玄烨也举起了尊孔之旗。 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十一月,清圣祖玄烨南巡北返,准备到曲阜祭孔朝圣, 并特派两位翰林学士会同衍圣公孔毓圻在孔氏弟子中挑选两名儒生, 在祭孔时为其 “讲明经义”,以“阐扬文教,鼓舞儒学”(孔毓圻:《幸鲁盛典》)。孔毓圻便保 举了监生孔尚任和举人孔尚。 十一月十六日,听说“圣驾”已到费县,孔尚任便“骏奔”孔庙,令乐舞生加紧 演习。深夜回到住舍,尚未就寝,就闻敲门之声,原来玄烨使臣已到,传呼他去。他 直奔孔府东书堂,当即接了“讲明经书文义”的“圣旨”,受到使臣及山东巡抚和衍 圣公接见,并连夜撰写了要对玄烨讲解的《大学》讲义。在使臣提示下,还在讲义末 段加上了“颂圣”之词。使臣颇为满意,拍其肩曰:“名下固无虚士! ”(《出山异 数记》) 翌日下午,玄烨“驾到曲阜”,孔尚任率诸生班跪迎。傍晚,奉旨到行宫请安。 当翰林院掌院学士孙在丰指着他写的讲义, “指示其应改处” 时,他注意到讲义上 “隐有掐痕,盖出睿鉴也”。他没想到玄烨已将讲义看过而且标出了应改之处。所以, 接着在孔府诗礼堂练习进讲仪节时,一听到一翰林笔帖式指着堂中画屏说“此画我识 得,乃‘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也”,孔尚任便立即暗中会意地扯孔尚 衣袖说:“我两人将登朝矣。”(《出山异数记》) 玄烨此次祭孔,其隆重尊崇,超过前代帝王。十一月十八日,他亲率随从百官, “步行升殿,跪读祝文,行三献礼,三跪九叩,为旷代所无。牲用太牢,祭品十笾豆, 乐舞六佾” (《出山异数记》 )。继之,孔尚任在诗礼堂对康熙及其随从大臣讲解 《大学》首节。“尚任先至讲案前,北面对立,陈述开卷,用二银尺镇定;御案前, 书亦展开,用金尺镇定。两案相距咫尺,上肃容端坐,尚任进讲。”他讲的是:“大 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此一章书,是言修己治人内圣外王之要 道,乃《大学》一书之纲要;此一节,又是圣经一篇之纲领也。孔子意谓,大人统天 下以立极,其为学之道有三:一“在明明德”者,命于天而赋于人,至虚至灵,具众 理而应万事,本明者也。但为气禀物欲所拘蔽,则明者有时而昏;然其本体之明,未 尝或息,必因其善端之发而遂明之,以复其初。此大学之所以立体也。一“在新民”。 德者,人人所同得,大人既自明其德矣,又必推以及人,鼓舞振作。使凡具是德者, 皆有以去其旧染之污,而嘉与维新。此《大学》所以致用也。一“在止于至善”。明 德,新民,皆有至当不易之则,纯乎天理,而毫无人欲,所谓至善也。大人于己之德, 必无一理之不明; 于民之德, 必无一人之不新,皆造于至善之域,而主适不迁。此 《大学》之所以体圣功而该王道也。孔子发明宗旨,溯于圣之心传,开百王之治统。 其纲领条目,粲然毕具,心法治法,悉备于此。 讲毕,康熙“悦霁,顾使臣曰:‘经筵讲官不及也’”。随后,又回到大成殿, “肃瞻圣像”,遍览四配(复圣颜子即颜回、宗圣曾子即曾参、述圣子思子即孔、亚 圣孟子即孟轲)像及案上礼器。并在大成殿对孔氏子孙及随从大臣大讲“至圣之德, 与天地日月同其高明广大,无可指称。朕向来研求经义,体思至道,欲加以赞颂”, 特将手书“万世师表”匾额悬于殿中,还将曲柄黄盖等仪仗留于孔庙,以示“尊圣之 意”。(孔尚任:《出山异数记》)继之,康熙及其随从大臣还游览了孔林,瞻拜了 孔子墓,也是孔尚任为之导游。其间,孔尚任趁机提出选设百户、引泉入庙、扩充孔 林等请求,玄烨也“皆依所奏可也”。临行,玄烨还对衍圣公、五姓博士、曲阜知县 和孔孟颜曾四氏子孙名列仕籍者以及孔氏子孙中进士、举人、贡士等人分别赏赐《易 经》、《尚书》、蟒袍、皮褂、绫缎、银两,并下令蠲免“曲阜县百姓,明年地丁银 两”(《出山异数记》)。 在这次祭孔中,孔尚任担任讲经、导游角色,受到玄烨称赏,夸他“经筵讲官不 及也”。在游观中,三次问及其年龄及现有几子。全部礼仪过后,又说“孔尚任等, 陈书讲说,克副朕衷,著不拘定例,额外议用”。那就是“不拘定例即从优升授国子 监博士,升转时应停其保举,照常升转”(《幸鲁圣典》卷十一)。孔尚任因此对玄 烨感恩戴德,以为“书生遭际,自觉非分,犬马图报,期诸没齿”(《出山异数记》)。 正是由于在尊孔崇儒方面的一致和仕禄要求的满足,孔尚任将往日烙在头脑中的 民族情绪的印记稀释淡漠,将清朝统治者看成了继承孔孟之道的合法君主,忠君与尊 圣系于一身了。 孔尚任从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二月赴京任官,历任国子监博士、治河使臣、 户部主事、宝泉局监铸、广东司员外郎,整是十六个春秋。其间,他恪尽职守,清廉 正直,同情民生疾苦,写作了不少诗文,三易其稿,完成了传世之作《桃花扇》传奇。 并且因此而被罢官,在矛盾痛苦中结束了宦海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