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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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每当月升中天,我总是习惯地站在窗前,透过明亮的玻璃出神地望着她时,
我就会想起故乡的那轮明月。
我非常喜欢明月。记得在孩提时代夏秋季节的傍晚,我总是约几个小伙伴奔向村
南的学校操场,企盼着日落西山,月上东山。这时有人喊:“月亮出来了。”我们一
同朝东望去,圆月已经浮出东方的山尖。月儿渐渐升高,由橙红色渐渐地变成了银白
色。月光如流水般静静地泻在树叶和花草上,树叶和花草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
象笼着轻纱的梦;月光透过树叶间隙泻在道路上,那若大若小不规则的光影,彼隐此
现,不时变幻,好像从万花筒中看到的奇景。远看周围群山(我们村三面环山)在月
光下参差错落,隐隐绰绰,怪模怪样,每当这时我总以为山里面有一个奇异的世界,
有一种神秘的感觉。借着美好的月色,我们便玩捉迷藏的游戏,蹦蹦跳跳,欢声笑语,
非常开心。大人们则在月光下聚在一起,席地而坐,谈天说地,评古论今,有说有笑,
好不热闹。有时我们玩到很晚还不肯回家,大人们怕耽误第二天上学就出来叫我们,
如果我们执意不回家大人们就吓唬我们说,那山里有虎有狼,有妖魔鬼怪,吓得我们
只好乖乖地跟大人回家。在那些没有月亮或者阴天下雨的夜晚,我们就感觉很难熬。
月光给我的童年带来的欢乐和幸福,使我永远难忘。
要说对月亮感情最深的当属我的母亲。在我童年的时候,我们家共九口人,爷爷
奶奶已上了年纪,父亲当教师很忙,我们姊妹五个都很小,不能从事家务劳动,因此
全部的家务活就都落在了母亲一人的肩上。母亲除了白天下地劳动挣工分外,承担起
了推磨轧碾、缝补浆洗和做饭等家务。那时村里又没有电,母亲只好早起晚睡推磨轧
碾,她企盼的是每天夜晚都有月亮,可别阴天下雨,否则她就无法去推磨轧碾了。每
当遇到没有月亮的夜晚,她就哀声叹气,总是说今晚又无法干活了,等到有了月亮的
那一天她会整夜不睡觉。我清楚地记得,在我睡觉的那间房子的窗户外面,就是母亲
经常推的那盘磨。有一天晚上,我在睡梦中突然醒来,听到窗外“嗡嗡”的石磨响声,
于是我立起身子趴在窗子上往外看去,只见明月当空,星光闪烁,月光下是母亲在推
磨。石磨不停地转动,母亲绕磨道不停地走动,不停地划着那个圆,不停地擦着额头
上的汗滴,任凭汗水湿透衣襟也舍不得歇一歇。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落泪了,只
恨自己年纪太小不能帮母亲干活,这一夜我失眠了。往后的日子里,我经常听到石磨
的“嗡嗡”声,无论春夏秋冬总是响个不停,有时到深夜,有时到天亮。石磨錾了又
錾,磨道踩出了很深的一条沟,至于母亲划了多少圆,磨了多少粮,吃了多少苦,谁
也不清楚,甚至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只有那轮明月看得最清楚,只有现在还在老家院
中放着的那盘石磨最清楚,这就是母亲辛劳的最好见证。母亲推磨轧碾的那段经历我
至今铭记在心。
我还记得在那个年代,我们村地瓜面积较大,秋收最紧张,生产队规定全体社员
白天刨地瓜, 晚上切瓜干。就是白天把刨好的地瓜按200斤一份称好倒一堆,再按每
口人一堆分到各户就地切晒。每次我们家要分九堆,当晚就得切出来。吃过晚饭,等
月亮出来后,父亲和母亲就带着我和二弟拿着板凳、礤子(用木板和镰刀做的,专门
用于切地瓜片的)、竹筐、簸箕等到分到地瓜的地里去礤地瓜。父亲把板凳放好,上
面放上礤子,下面放上簸箕,就开始“工作”了。父亲礤地瓜的水平很高,可以两只
手左右开工,礤完这一堆就到那一堆,直到全部礤完为止。我和弟弟蹲在父亲左右两
侧,负责给父亲挑选地瓜往手里递;母亲则负责用簸箕将地瓜片撒在地上再摆好。月
光下的地瓜片象块抉银元飘落在地上,呈乳白色,银光闪闪。有时忙到很晚才能礤完,
父亲怕我们打瞌睡,边礤地瓜边讲故事,他讲的都是些月亮和星星方面的故事,既有
科学知识,也有美丽传说,我们边听边遥望空中那银盘似的月亮和闪闪发光的星河,
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 顿时来了精神,消除了困意,活儿干得更加起劲。此情此景
我至今仍记忆犹新。
光荫似箭,岁月流逝。尽管我在外地工作已经多年,但我永远忘不了生我养我的
故乡,忘不了故乡那轮皎洁的明月,时常撩拨起我对故乡那段生活经历的美好回忆,
也许这就是人的本性所决定的吧!由此我想起了那段名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
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2002年5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