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安参观考察时，听到了一些有关关中（主要指陕西）农村婚俗的事情，感到
挺有意思的，随即记录下来，写成这篇小文。
过去，关中地区土地富饶，生活条件较好，姑娘出嫁，谁也不愿意远嫁他乡，为
的是能得到娘家人的关照，免受婆家的欺侮，其父母也希望将来能得到女儿的照顾。
姑娘们到了婚嫁年龄，首先在本村内物色对象，实在物色不到再到邻村物色，选择的
半径一般在5公里之内。 一般是媒人提亲，女方父母总是先问男方家在哪里，如果距
离过远，便嘟囔一句，我女儿真是嫁不出去了吗？要去那么远，不成！断然拒绝。在
当地就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村里姑娘不对外”。
当男女双方通过介绍人相识后，接下来就是相亲，双方的父母要想方设法探听对
方的家境。要安排适当的人选，到对方家周围打听对方家的情况，包括家庭经济状况、
社会关系、父母亲的人品、为人，未来的女婿或媳妇的身体和人品、住房情况等。根
据打听到的情况，全家人坐在一起合计，要么同意，一诺千金，决不反悔。要么不同
意，断然拒绝。整个过程绝不拖泥带水留尾巴。关中人提亲先打听对方家庭的好坏，
看起来似乎很滑稽，但却非常实用有效，对家庭未来生活幸福至关重要。据说关中人
的离婚率极低，与事先打听有直接关系。这叫“提亲先探家好坏”。
如果这门亲事同意了，媒人就会介绍男女相识。初次见面后，女方要到男方家看
房，男方在热情款待的同时，还须备一份薄礼相送。双方同意确定婚姻关系后，要举
行定婚仪式，男方准备的彩礼就不能过于简单。到了最后万事俱备，只欠结婚时，男
方就需准备足够的彩礼。由于女方一般开价较高，男方如果还价较低，这时女方的父
母便会诉说他们养这个女儿有多么艰难，每年吃了多少粮食，上学、看病、穿衣，乃
至接生时花了多少钱，一笔一笔算得清清楚楚。这时男方便会提出，干脆按姑娘的年
龄，每岁多少钱算价吧。于是就每岁多少钱，双方又展开讨价还价，最后达成协议，
男方备足彩礼，亲自送到丈母娘手里，婚礼才能如期举行。女方索要的彩礼并不是丈
母娘自己要，而是主要作为女儿的嫁妆，一来在男方姊妹多的情况下多为女儿挣一些
利益，二来让男方认识到女方的父母不好惹，为女儿撑腰。当地人称作“姑娘出嫁高
价卖”。
男女择日结婚时，新郎要到新娘家里去接，新娘家的人则顽强地挡驾，新郎往往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新娘还是接不到手。娘家人挡驾有两关：第一关是出门关。娘家
人会将新娘关在屋子里任凭新郎如何叫门也绝对不开，这时新郎要将事先包好的红包
从门缝里往里塞，而且还要绞尽脑汁想计谋，不惜采用围魏救赵、偷梁换柱、暗渡陈
仓、调虎离山等计谋。只有用最少的红包和最快的速度将媳妇接到手的人，才是最令
人佩服的人。第二关是进门关。新娘进门时要挂门帘，门帘挂不起来新娘是绝不进门
的，要想将门帘挂起来绝非易事，一般是新娘的小侄儿或小兄弟挡关，红包给得容易
他们要得更凶，尽管对手都是些小家伙，但他们在出门时都是接受培训过的，又有大
人在后面撑腰，也是很难对付的。其次就是搬嫁妆，每一件嫁妆都有小孩守护，有时
甚至有好几个，男方家的人必须要花一定的红包，加上锲而不舍才能取得最后胜利。
双方在拉拉扯扯、讨价还价、斗智斗勇的过程中，增进了了解和友谊，增添了喜庆气
氛。不过有时女方过于顽强，男方折腾了很长时间还是把媳妇接不出来，没耐心的新
郎官一气之下会扬长而去，很可能这门亲事就此告吹。这叫“新娘死活接不来”。
女儿出嫁时，亲生母亲却要拦轿流泪，拉拉扯扯。女儿则不顾人们的劝阻，从轿
子中挣脱出来，与母亲抱头哭泣，人们只好强拉硬拽地将新娘塞进轿子，母女俩依依
惜别，这种现象逐渐成为婚俗的一种形式。后来花轿取消了，不能拦轿哭泣了，便逐
渐演变成了女儿离家时，专门到母亲的卧房哭泣一番，单独相处一会儿，然后人们一
拥而入将母女俩分开，这时女儿才随新郎官离家而去。这种约定成俗的形式，表现出
母女长期相依为命、难舍难离的情感，哭并非是悲。当地人俗称“女儿出嫁娘悲哀”。
结婚时要大摆宴席，亲朋好友都要来喝喜酒。婚礼宴席结束，亲戚朋友相继告辞。
天黑之后开始闹洞房，以新郎新娘的同学、同事、同龄人为主，还有村里爱凑热闹的
男女老幼一起参加。一开始，询问新郎新娘的恋爱过程，还算文明。过不了多久，玩
笑便逐渐升级，不仅动嘴还要动手，一帮人挟持新郎，另一帮人挟持新娘，让其亲嘴，
做一些十分不雅的动作。如果新郎新娘不能机智灵活地迅速摆脱困境，事态就会进一
步扩大，轻则大家你推我搡，动手动脚，重则会将新郎新娘的衣服脱光，或将新郎新
娘捆绑起来，任由闹洞房的人乱腾，此时新郎新娘已无力解脱这种困境，父母家人也
不好去干涉。洞房一旦闹起来，如果父母参与进来，必然也成为被闹的对象，新婚三
日无大小，弄不好会把公公和媳妇也闹得乱了分寸。这称之为“闹起洞房胡乱来”。
真是有点太过分了。
结婚后，新郎新娘还得忙活两三个月，要走亲戚。先要走男方的亲戚，要一家一
家地走，有多少就走多少，一家也不能漏，每到一家都要吃饭，亲戚家要大摆宴席款
待新客。走完男方的亲戚再走女方的亲戚，形式是一样的。最后再走家户，包括长辈
和同辈，也是一家一家的走，一家也不漏。
看来关中农村的婚俗要比我们这里麻烦得多，从提亲、相亲、迎亲到结婚、走亲
戚，既繁琐又费劲，一桩婚事办下来全家人都要脱层皮。也不知道何时都能够做到婚
事新办、简办？
2005年3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