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寿民智斗顽敌救伤病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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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兆绪

1941年至1942年,是抗日战争最困难、最艰苦的时期。日本侵略者为把中国变成
其进行太平洋战争的防范地,在中国占领区惨酷地进行殖民统治和经济掠夺,并集中
大量兵力残酷“扫荡”共产党领导的敌后抗日根据地。我的家乡莱芜市莱城区文字现
地区是当时的党领导的革命根据地,在日军“扫荡”的恶劣环境中,我革命军人和群
众与日本鬼子进行了顽强的斗争,涌现出了许多可歌可泣的事迹。我的族叔张寿民舍
生忘死救我军伤病员一事,便是其中的一个。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1941年农历正月初九的黎明前,天气阴沉沉的,非常冷,
日军对我的家乡进行突然袭击。当时,我的族叔张寿民 (时任我泰山专区专员公署秘
书。他瘦高的身材,穿着一件蓝粗布大袄,腰里扎着一条粗布腰带,怀里揣着一沉甸
甸的手枪,留着八字胡,看起来既不象八路军,也不象农民)急匆匆地跑到我家(南文
字村) ,对我父亲说:“咱先别走,西沟崖村的两个来不及随军转移的伤病员,咱还
得把他们转移出去,待他们换好衣服,咱们带他转移。根据情报分析,只要黎明前往
西闯过磨石峪,到了上坡一带就冲出了包围圈,就没问题了。”我父亲按他的意见,
急促地将我(当时13岁)从睡中叫起,提上早已准备好的几个窝窝头,领着我迷迷糊糊
的到了西沟崖伤病员的往处。一进门我又看到我的一个堂叔张汉业 (当时负责我军的
财粮供应工作) 提着一大包袱农民合作银行纸币。他对我们说:“我刚刚给两位伤员
换好老百姓的衣服,马上转移不算晚吧? ”我族叔张寿民点点头说:“快替他们背上
手榴弹,我们赶快走。”这样,我们几个就跟他过沟爬崖迅速到了磨石峪庄孙家林前,
快要走出包围圈了,突然飞来两颗炮弹在我们的前面爆炸,烟雾滚滚对面看不见人。
只听到我的堂叔张汉业一下子滚到炮弹坑里去了,我当时因年龄小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儿,认为是堂叔被炮弹炸死了, (实则是利用弹坑作掩护) 急得我一边大声哭喊着:
“我叔叔死了,叔叔死了! ”一边冲过浓烟跟着我父亲他们跑到沟底躲在高高的石堰
下边。这时敌人已离我们很近,情况万分危机,我族叔张寿民用力将我一摁,让我紧
紧的坐在一件破衣服下面的四颗手榴弹上(两个伤病员转移时带着的),他又急促地把
他的手枪往石堰缝里隐藏了起来。随后有两个鬼子兵就来到我们的石堰上,端着刺刀
指在我们的头上。另两个鬼子兵跳下石堰来一把抓住张寿民的脖领,狠狠地打了他两
个耳光,接着把他和我父亲及两个伤病员一个个倒背着手捆起来押走了。等他们离开
我约有十米远时,我才赶忙抓过他们丢下的两顶破帽子盖了盖我坐的那几颗手榴弹,
站起来边哭着边追赶他们。刚跑近他们,突然一个鬼子转过身来,对着我的胸部就是
一刺刀,幸好当时我穿着棉袄只挑开了一个洞,露出了棉花,没伤着身体。我停住脚
步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我父亲他们(张寿民、两个伤病员)被鬼子带着往石
湾村方向走远了。愤愤的我握着拳头咬着牙迅速离开了沟底,我爬过高高的石堰,到
孙家林的树丛中隐藏了起来,约过了半天时间,听见从山上下来的民兵,喊着鬼子走
了,快回家吧! 我便从树丛中跑出来,跟着逃反的乡亲们一同往村里走。刚进村就看
到街头人们议论,谁死的真惨,肝花肠子都露在外边。这时我母亲抱着我不到两岁的
小妹妹,从山上逃反也回来了。她一听说我父亲他们几个人也被抓走,一下子跪在地
上乞求上天保佑。事也真巧,不一会儿,我父亲被放回来了,邻居们纷纷跑上去急切
问族叔张寿民的情况,我父亲说,张寿民也放回来了,大家放心吧,现在他到西山沟
去取藏的枪和手榴弹了。大家听了非常高兴。事后族叔张寿民和我父亲向我们讲述了
他们被鬼子抓走后的详细经过。
他们四人被抓后,敌人把他们绑到石湾村东头一块较平坦的雪地上,他们看到百
多个鬼子集中地听一个身跨指挥刀的日军军官哇啦哇啦地讲话,随后这个日军军官用
指挥刀往左右一挥(也就是叫日本兵到老百姓家去抓鸡、杀羊、抢东西),一部分鬼子
便跑进村去抢东西了。随之我族叔他们四个人被几个鬼子推到这个日军军官的马屁股
后边,押进了村里一个较为高大的门楼内的院子里。这伙日本鬼子在屋里乱砸乱翻,
把一些桌椅堆在一起,点起火来烤手、吸烟。以后可能怕我族叔他们跑了,又把他们
赶到北屋西头一个窄窄夹道里,还用些树枝等严严的挡住。趁此,族叔张寿民对两个
伤病员及我父亲镇静而又严肃地说:“咱们都是抗日兄弟,都不怕死,但为了抗战到
底,要尽量争取活下去! 估计他们(鬼子)吃完饭后,一定来提问咱们,咱们就统一口
径,说都是一个庄上的兄弟,俺俩(指他和我父亲)是开药铺的主人,你们俩是给我们
跑药、干活、下苦力的,其他什么也不知道。”果然不出所料,不一会儿两个鬼子持
着枪走过来,先给我族叔松开绑,押到日军军官面前。一个翻译指着我族叔问:“你
是八路的? ”我族叔起初只是摇头不说话。气的那个汉奸翻译官恶狠狠地说:“你这
个八路干活的,为什么不说话? ”随后就打了两个耳光。族叔说不是八路,是开药铺
做生意的!敌人又问道:“给八路搞药治病的?”族叔便镇静地回答:“八路不用我们
的中草药,我们也不卖给他! ”他又问八路到哪里去了,回答“不知道。”,“狡猾
狡猾的八路,他们几个是八路吗?”回答:“不是八路!是我们一个庄上的兄弟,是帮
我们采药、干活、下苦力的。”问:“真的吗?说慌要杀头的,你还做过什么?”族叔
说除了念书就是跟着老一辈开药铺做生意,其他什么也没做过。敌人又问:“念过什
么书? ”回答:“三字经、百家姓、上论、下论、上孟、下孟,还有诗经等。”这个
汉奸翻译官便颇为兴趣地从诗经中,提出了一篇文章,让我族叔背诵,我族叔便不慌
不忙、抑扬顿挫地一气背了出来。
翻译官又提出了一篇,我族叔说:“不一定背好,试试吧。”便又从从容容地背
诵完了。这个汉奸翻译官,一伸大拇指赞赏地说好! 门外持枪的两个鬼子兵又将我父
亲押上堂来问道:“你是八路吗?你们两个都是八路的!”我父亲回答说:“我们是堂
叔兄弟,不是八路,我们合伙做生意,开药铺卖中草药的。”他看了我父亲一眼,接
着又象考官似的问了一些药理知识,见我父亲对答如流,又转话题指着刚押到门外的
两个伤病员大声问:“你们是八路吗? ”他俩异口同声回答不是八路,是给他们两个
(指族叔和我父亲)跑药、干活、下苦力的。汉奸翻译扭过头去对日军说了些什么,而
后将手一挥:“你们统统地快快回去,好好读书做生意,不要给八路看病送药,懂吗?
不听话皇军要杀头的! ”就这样,族叔张寿民保护两位伤病员死里逃生脱险了。回来
后,我族叔张寿民又给两个伤病员写了介绍信,一村转一村,由自卫团派专人护送到
茶叶口一带找我们的大部队去了。后来大家都说这次救伤病员安然脱险,多亏了忠于
革命,足智多谋的张寿民。
(张寿民, 莱芜市莱城区南文字村人,中共党员,曾任中共莱芜县六区区长、特
支书记。博山市政府教育科长,临沂师专校长,临沂市教育学院顾问,著名书法家,
1998年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