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渠门、东便门、西便门都是北京市的古城门。朱昌春先生在《中国方域--行政 区划与地名》2003年第6期和2004年第2期都提到它们。根据“广”的释义,朱昌春先 生推测“广渠”的意思应是宽广的大渠,可能寓意着“通畅顺达”。对上述解释和推 测,笔者不敢苟同,在这里谈点个人的看法。 一个汉字,往往有几个甚至几十个意思。《汉语大字典》中,“广(guǎng)”确 实有“广泛,普遍”这个意思(第12个义项),但如果把“渠”理解为指的就是通惠河 这条渠道,二字组合成“广渠”后,岂不成了“普遍(普天之下)的水渠”了吗?对此, 我认为语义不通。理由是:广渠门虽然靠近通惠河这条水渠,但这城门绝对不是指水 渠。 “广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汉语大字典》中,“广(guǎng)”的第2个义项是: “大。《广雅·释诂一》:‘广,大也。’《玉篇,广部》:‘广,大也。’”《汉 语大字典》中,“渠”字有两种读音:qú和jù。读qú时,有11个义项。请看第10 个义项:“通‘巨’。大。《书·胤征》:‘歼厥渠魁,胁从罔治。’孔传:‘渠, 大。’《后汉书·光武帝纪上》:‘光武复与(高湖、重连)大战于蒲阳,悉破降之, 封其渠帅为列侯。’李贤注:‘渠,大也。’” 由此可知,“广”和“渠”都有“大”的意思,是同义词。“广渠”就是由两个 意义相同的语素组成的合成词,它的意思是”大“。这个词和“年岁”“群众”“疾 病”“浓厚”“打击”等词的结构是一样的。 由此看来,“广渠”二字的意思是“大”,“广渠门”是当时北京城规模宏大的 一座城门。这可以作两种推测:1、广渠门是嘉靖年间同时修建的7座城门中规模最大 的一座。 倘若这些城门的规模数据至今尚存,就能验证这一说法的正确与否。2、命 名者认为,“大通桥门”是四字格,与其余6座(永定门、左安门、右安门、广宁门、 东便门、西便门) 的三字格不一致,所以就决定把“大通桥门”也改成三字格。于是 将“通桥” 二字删除,并将“大”字置换成“广渠”。正如朱先生在2004年第2期上 所言,“广渠门在命名之前曾名大通桥门,二名称有相似之处”。不论是“广”还是 “渠”,其实都是“大”的另一种说法。 关于东便门、西便门名称的由来,朱先生说:“便门一是便于南北方向的出入, 二是工程简便,不是大兴土木。”对此,我也有不同看法。 如果说是从便于南北方向的出入这个角度命名,所有的城门都可以用“便(biàn)” 字来命名了,于是就会出现“东便门”“西便门”“南便门”“北便门”“中便门” 等名称。明嘉靖四十三年(1564年),为了防御蒙古骑兵的骚扰,增强北京城的防卫, 保障北京的安全,修筑了包围南郊一面的外罗城,修建了永定门、左安门、右安门、 广渠门、 广宁门、东便门、西便门7座城门。在当时的形势下,统治者最强烈的愿望 是安宁,安宁压倒一切。他们给城门命名,首先考虑到的当然也是安宁。其次,古代 统治者修建各种工程, 总是极尽吹嘘夸张之能事, 绝不会将自己经手的工程说成是 “简便”,说成是临时设施。再者,外罗城是北京城的防御工事,关系首都的安全, 如果仅仅为了省工省料,贪图简便,起不到应有的防御功能,谁能担得起如此重大的 罪责? 总而言之,东、西便门并不是因便于南北方向的出入,也不是因工程简便而得 名。 我认为,除了广渠门以外,其他6座城门都是围绕着“安宁”命名的。分析东、 西便门的名称由来,让我们先来看一看它们所处的地理位置。就建外罗城前的北京城 而言,这两座城门相对位于东南角、西南角;就外罗城而言,它们分别处在东北角、 西北角;相对于内城南面的正阳门(即“前门”)、崇文门、宣武门而言,东、西便门 也分别偏居两旁;这两座城门又恰好位于内城和外城的结合部位。因此,这两座城门 可因其所处位置,用“偏(piān) ”来命名,分别称“东偏门”“西偏门”。可以推 测,由于“东偏门”“西偏门”名称较俗,且未与当时的时代背景相联系,命名者心 系国家安宁,于是就用和“偏(piān)”谐音的“便(pián)”来命名。《汉语大字典》 中,“便”有三种读音:(一)pián,(二)biàn,(三)biān。其中“便(pián)”有 3个义项,第1个义项是:“安适。《说文·人部》:‘便,安也。’《墨子·天志》: ‘百姓皆得暖衣饱食, 便宁无忧。’”这里,将“便 (pián) ”释为“安适”,把 “便(pián) ”作为“安”“定”“宁”的同义词。那么,东便(pián)门、西便(pi án) 门的“便(pián)”就是安宁、安定,安稳、稳固。这样,就将城门名称和“安 宁”“安定”挂上了钩。如今人们称“东便(biàn)门”“西便(biàn)门”,其实是 对原名“东便(pián)门”“西便(pián)门”的误读。大家都这样读,也就约定俗成 了!但在考究地名的由来时,最好要讲得合情合理。 考证出广渠门、东便门、西便门名称由来后,我们再总起来分析一下永定门、左 安门、右安门、广渠门、广宁门、东便门、西便门这些名称的绝妙之处: 1、城门名称的第2个字“定”“安”“宁”“便(pián) ”是同义词,都是“安 定”“安宁”之义。 2、除“广渠门”外的6个城门名称的首字从各方面强调了安定、安宁: (1)从时间概念上强调:“永”是“永远”之义。 (2) 从空间概念上强调:左安门、右安门均为南门,左安门在东,右安门在西, “左”和“右”即是“东”和“西”,东便门的“东”、西便门的“西”就更明确了。 (3) 从隶属关系上强调:南面的三个城门,永定门居中,两边分别是左安门、右 安门。古时候,“左右”指“在旁侍候的人;近侍。”所以说,永定门居中是指皇帝, 左安门、 右安门位居两侧, 是指群臣。南面三个城门的意思是“君臣安宁”。这个 “臣”字,包括全国的老百姓。 (4) 命名者在考虑到上述三个方面后,惟恐还不周全,所以又将西边的城门取名 为“广宁门”。这个“广”字的意思正是“广泛,普遍”,它涉及的范围可以说是无 所不包。 3、强调对称格局:永定门居中,其余凡相对的两座城门第一个字均呈对称状态, 如“左”对“右”,“东”对“西”。与“广宁门”相对的“广渠门”,第一个字也 用“广”,这既讲究对称,又顾及该城门新旧名称的演变。 4、对有些读音适当作了避讳。如在空间范围命名时,方位词“东”“西”“南” “北”本来都可用,但因“南”和“安”组成“南安”后,与“难安” (意思是“不 容易安宁”) 音同,所以避而不用。故北京城有天安门、地安门、左安门、右安门, 却没有南安门、北安门。我们山东民间盖房安门时,农民多请人写上“昨日太公从此 过,说是今天好安门”,本不是对联,也权当对联,以示吉祥。至于古代的军、路、 府、郡、州、县名,以及现在福建省的县名叫“南安”,那是取“南部安定”之义, 且都在南方,如果当时北京附近有“南安”这类地名,城门命名者肯定会改掉。 以上所述,充分显示了城门命名者的博雅和细致。 (本文原载于《中国方域--行政区划与地名》2004年第3期,文字略有改动。作者 单位:沂南县史志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