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之国,历居其首,二百余年于兹。而志为载事之书,顾阙焉,弗修,匪独 文献无征,亦莅兹土者,以簿书旁午委耳。先是李世臣学宪申清门参知檄历城令吕 初阳公,俾造余庐,而请余日:“嗟乎! 志难言矣。志者,史也。骋才肆意,向声 背实,工捃摭而迷于黑白,崇文饰而无关法诫,如谢承之偏党吴越,魏收之盛夸胡 塞,私也;《汉书》之凫舄登朝,《晋典》之蛇剑穿室,幻也;士安说箕山之迹, 令升信叶县之灵,惑也。若丘明、马迁自成一家,足垂不朽者几人? 矧余才不足以 罗古今,识不足以剖疑信,胆不足以章媺纪,善直抒其胸臆,而谬以附作者之林, 恐左马两君子贻姗地下矣。”逐逊谢未敢承。今上辛未陈幼公方伯入计,上召平台 问钱谷戎马,因命职方广求四方志以察隘要,历独无之。陈公穆然咨嗟曰:“谁司 牧责,而令观风者茫,无据也。”遂语郭令公大来,郭令锐任之。奈璧马之费,赤 白之羽,日以交集,且席未暖而序迁去,俶装之日,持玄纁而过余曰:“吾莅兹土, 公生兹生土,舍此不志,无志矣。”余不敢过拒,勉任之。第以二百余年之阙事, 前无所祖述,后无所考证,核伪必以目证耳,徇声则以讹乱真。且孝子慈孙欲扬其 先美,公卿大夫欲张其治状,一不当意,必任其咎,几欲自废,以俟来哲。乃督学 汤参公暨藩臬郡邑诸贵人皆欲睹其成,不得已引为己任。集门下士开馆分曹,穷幽 搜隐,执三寸管,从事腹摩、指擘,目鹜舌劳弗顾也。虽其才、其识、其胆,不人 若,而谓为私、为幻、为惑,则不敢矣。此志出,则域封何野之分,建置何代之制, 山川何胜,人物何里,教化何饬,贮糈何具,官师孰卓异而可模表,宅殊疆者孰可 范而可诫、课征缩诎弊何时之滋,淫奢狡猾何法之禁,皆犁然掌股间。观风者一寓 目,不油然思,勃然起,动吊古伤今、移风易俗之想者,未之有也。虽然周时有献 三足乌者,或言一足伪天,后日但得史册传乌,有察其伪。刘北舆摘五代史之谬以 示子瞻,子瞻曰:“为史网罗数千载事以成一书,岂能无少得失。”是非难真,议 论难平,自古为然耳。先圣有言:“贤,识大;不贤,识小。”余亦仅为其小者, 以自附于外史云,知我罪我奚恤哉! 书成,献之力伯陈公。公叹曰:“非志也,史 也。史有君子、小人之异。左丘明、司马迁君子之史也,谢承、魏收小人之史也, 是书也,君子哉!其左马之流亚乎! 匪第为马风之助,异日者当持以献天子。” 崇祯五年壬申冬长至日文林郎知陕西西安府 富平县事邑人 刘敕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