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祜究竟何许人也?《晋书?羊祜传》:“羊祜,字叔子,泰山南城人也。”即泰山 郡南城县人。南城县在哪里?《辞海》《辞源》均无辞条。翻阅有关书籍,《羊祜传》: “诏以泰山之南武阳、牟、南城、梁父、平阳五县为南城郡,封祜为南城侯……(祜)固 执不拜,帝许之。”《康熙莱芜县志》卷六《人物志?乡贤?羊祜》:“诏以泰山之南武 阳、 (东) 牟、南武城、梁父、新泰五县为南城郡,封祜为南城侯。”其中新泰即平阳 (见《辞海》“新泰”条注)。那么南武城是否就是南城呢?1989年版、1999年版《辞海》 “武城” 条均注曰: “古邑名。春秋鲁地。又名南武城。在今山东费县西南。”再查 《辞海》(1989年版) “羊祜”条释文:“西晋大臣,字叔子,泰山南城(今山东费县西 南) 人。”1999年版《辞海》“羊祜”条释文亦然。至此可以断定,南武城即南城,羊 祜为山东费县人,并非莱芜人。 可是,莱芜历代志书都把羊祜写成莱芜人,或称“乡贤”,或称“名臣”,是怎么 一回事呢?近来点校莱芜县志,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叙述如下: 莱芜再早的志书我们没有见到,明代莱芜知县陈甘雨编修的《嘉靖莱芜县志》卷之 六《人物志? 乡贤》载:“羊祜,字叔子,居羊柳店。”羊柳店,今名羊流,位于新泰 市西北部。既言新泰,与莱芜何干?《嘉靖莱芜县志》卷之二《地理志?沿革》没有提及, 清代莱芜知县叶方恒编修的《康熙莱芜县志》 为我们解开了这个谜,卷之二《封域志? 沿革》载,元代,莱芜县属山东东西道泰安州,“按是时初以新泰县省入,后复置。” 既然元朝时曾撤销新泰县并入莱芜县,那么作为明朝的志书,把羊柳店说成是莱芜的地 盘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嘉靖莱芜县志》介绍羊祜的一段文字虽然简洁,但也不难看出是由《晋书? 羊祜 传》抄录而来。无疑,志书的作者是看过《羊祜传》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按传 记叙述,而擅自说羊祜居羊柳店呢? 是道听途说,还是从一个“羊”字上猜测,还是别 有原因另有所据?志书没有提及,我们自然也就无从知晓了。 自从《嘉靖莱芜县志》把羊祜说成是莱芜人,之后的几部志书也就以讹传讹的流传 了下来,一直影响到现在。《康熙莱芜县志》把他列入《乡贤》,光绪年间的《莱芜县 志》把他列入《名臣》,民国时期的《续修莱芜县志》则既把他列入《乡贤》,又把他 列入《名臣》,而且都把羊祜请进了莱芜的乡贤祠供奉起来,可谓推崇倍至矣! 这三部 志书均从《羊祜传》照抄了五百余字来介绍羊祜,但都把传记中说羊祜是“泰山南城人 也”一句删去了。除《康熙莱芜县志》承袭《嘉靖莱芜县志》在末尾加了一句“今县西 南有地曰羊柳店,其故居也”之外,另两部县志对羊祜故居避而不谈。《康熙莱芜县志》 所说的县自然是指莱芜县,羊柳店正是在莱芜的西南方向。 光绪年间的《莱芜县志》和民国时期的《续修莱芜县志》对羊祜故居为什么讳莫如 深? 给后人留下了许多思索。一方面,羊祜既是名人,《嘉靖莱芜县志》和《康熙莱芜 县志》都把他列入了莱芜的乡贤,而且事实上羊祜又在莱芜的乡贤祠里供着,编志之人 如果把他排除在外,怕是会招来不必要的非议和麻烦;另一方面,传记已经明确说羊祜 是“泰山南城人”,而《嘉靖莱芜县志》和《康熙莱芜县志》两县志的说法显然与传记 不符。何去何从? 说他是泰山南城人,就不能列入莱芜的志书,更不能进入莱芜的乡贤 祠;说他是羊柳店的人,明显违反史实。怎么办呢? 这种情况下最明智的选择莫过于不 偏不倚,对其故居哑口不言就是了。 但是, 无论怎样写, 羊祜始终是出现在莱芜的县志上。如此以来,也就无法消除 “羊祜是莱芜人”这一影响。直到现在,仍然有人对此津津乐道,甚至说羊里就是羊祜 故里。 《嘉靖莱芜县志》是写得比较好的一部志书,它删繁就简而不陷于芜杂,眉目清晰 而不至于混淆。只是对羊祜故里的记载,颇失于审慎。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正此之谓 也。 我如此议论,确实有点“忘己量之所称,指前人之瑕疵”。但是,为了辨明事实真 相,我还是斗胆亮出自己的观点,以就教于有识之士。当然,古人受时代和条件的限制, 能给我们留下如此珍贵的历史资料供我们查阅借鉴,已经令我们钦佩万分了,即使有些 许缺点,也不过是白璧微瑕,我们尽可不必、也无资格去苛求他们。 赵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