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八九月间，华野主力各纵队胜利会师鲁中南、鲁西南地区，攻取济南、
彻底消灭山东境内国民党军的条件已经成熟。
济南是津浦、胶济两铁路交会点，连结华东、华北地区的战略要地，也是国民
党山东省政府、第二绥靖区司令部所在地，人口70万。守敌有3个整编师12个旅，
特种兵和保安团队，共约11万人，控制着东自韩仓，西至长清，南起仲宫、张夏，
北至泺口、齐河之间地区。济南市区分为内城、外城和商埠三部分。兖州战役后，
该城已处于解放军的重重包围之中，蒋介石为屏障徐州，隔断华东、华北解放区的
联系，并钳制华东野战军不能全力南进，拒绝了美国军事顾问团团长巴大维关于“
退出济南，把军队撤至徐州”(《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史》第3卷，第239页。)的建议，
决定确保济南。
为加强济南守备兵力，蒋介石于8月上、中旬令青岛整编第三十二师第五十七
旅和徐州整编第八十三师第十九旅空运济南；9月15日，又令整编第七十四师空运
济南，同时还拟定了一个所谓27万人的“会战计划”：在济南遭到攻击时，以第二
绥靖区王耀武部10万余人坚守济南，消耗疲惫解放军，以第二、第七、第十三兵团
主力约17万人由徐州北援，企图在兖州济宁间击破华野主力，解济南之围。为加强
防御力量，敌统帅部还决定以济南、青岛为主基地，北平、徐州为辅基地，集中战
斗机162架进行空中支援，另以重轰炸机42架对华野攻城打援部队及后方运输线进
行轰炸。王耀武根据上述企图与济南北靠黄河，南依泰山，东有茂岭山、砚池山(
燕翅山)等高地，西面开阔的地形条件，确定了尽量缩小防御圈，加强要点守备，
控制强大预备队，适时进行反击的“防守要领”。具体部署是：以北起泺口南至马
鞍山一线为分界线，分为东西两个守备区，以整编第七十三师师长曹振铎指挥本师
及保安第六旅等3个旅，担任东守备区防御；以整编第九十六军军长吴化文指挥整
编第八十四、整编第二师和独立旅、保安第三旅、保安第八旅及青年教导总队(相
当旅)等8个旅，担任西守备区防御；以第十九、第五十七旅和即将空运到济南的整
编第七十四师为总预备队。另以特务旅1个营及保安团队防守长清，保安第四旅防
守齐河。
兖州战役后，中央军委指示华野，各兵团首先进行休整，尔后或在陇海路南北
打几仗再攻占济南，或先攻济南并打援军。华野于8月10日提出三个作战方案：(一)
集中全力转到豫皖苏及淮北路东地区作战；(二)以一部阻援，而集中主力攻占济南；
(三)攻占济南与打援同时进行，但有重点地使用兵力。第一阶段先以一部兵力抢占
济南机场，而集中主力求歼援军一部；第二阶段再以一部阻击，而将主力转用于济
南。中央军委于12日批准了第三方案，并指出：预计结果有三种可能，第一，打一
个大大的歼灭战，既攻克济南、又歼灭大部援军；第二，打一个大的歼灭战，攻占
济南，同时歼灭一部分援敌；第三，济南既未攻克，援敌亦不好打，形成僵局，只
好另寻战机。同时指出，第三方案的弱点是只以两个纵队占领机场，对济南并不真
打，而集中11个纵队打援，则援敌必然会谨慎集结，缓缓推进，并不真援。那时我
军势必中途改变计划，将重点放在真打济南，这样将使我军丧失一部分时间，可能
给战局以影响。我们倾向于攻城打援分工协作，以达既攻克济南又歼灭一部分援敌
为目的。随后，中央军委根据华野的多次补充建议，对攻城与打援如何实施及兵力
使用问题，又强调指出：“此役关系甚大”，是一次严重的作战，必须集中全力，
以20天至两个月左右时间完成战役任务。对战役发展，“必须预先估计三种可能情
况：(一)在援敌距离尚远之时攻克济南；(二)在援敌距离已近之时攻克济南；(三)
在援敌距离已近之时尚未攻克济南。你们应该首先争取第一种，其次是第二种，又
其次应有办法对付第三种”。“战役计划应以能对付最坏的情况，即第三种情况为
根本出发点”，(《毛泽东军事文选》(内部本)，第438～439页。)“此次作战目的，
主要是夺取济南，其次才是歼灭一部分援敌”。(《毛泽东军事文选》(内部本)，
第443页。)但在手段上即兵力部署上，应与一部兵力攻济南的同时，集中大部兵力
于打援、阻援方向，以保障攻城所必需的时间，因为济南是否攻克决定于时间，而
时间的取得，决定于能否阻住援敌与歼其一部。因此在兵力部署和使用上：攻济部
队应以山东兵团全部再加外线兵团一部组成，首先置主力于西面，夺取机场，尔后
依战况发展使用主力于最有力发展的方向。打援、阻援部队应采取“夹运(河)而阵”
的部署，即在运河以西巨野、嘉祥地区，和运河以东邹县、滕县地区，构筑多道防
御阵地，以便随时转移兵力于运东或运西，阻击或歼灭援敌。为策应华野的攻济作
战，中央军委并指示中原野战军继续位于豫西地区休整，待机配合作战。
8月20日，华野前委在曲阜召开有纵队以上领导参加的作战会议，传达军委指
示，周密地研究双方情况，反复讨论战役指导思想和组织指挥及保障工作。会议最
后决定，集中主力组成攻城、打援两个兵团，由华野代司令员兼代政治委员粟裕统
一指挥。攻城兵团以6个半纵队，配属特种兵纵队大部，附地方武装共14万人组成(
占总兵力的44％)，由山东兵团司令员许世友、华野副政治委员兼山东兵团政治委
员谭震林、副司令员王建安统一指挥。打援兵团以8个半纵队，配属特种兵纵队一
部，附地方武装共18万人组成(占总兵力的56％)，由野战军司令部直接指挥。作战
部署：攻城方面，以第三、第十纵队及鲁中南纵队组成西集团，由第十纵队司令员
宋时轮、政委刘培善指挥。首先攻占机场，断敌空援，并抓住一切有利时机攻占商
埠，尔后在东集团协同下攻城；另指挥两广纵队、渤海军区武装及野司警卫团，在
冀鲁豫军区第六、第九军分区部队配合下，围攻长清、齐河、泺口等外围据点。以
第九纵队、渤海纵队组成东集团，由第九纵队司令员聂凤智、政委刘浩天指挥。首
先肃清济南东部之敌，尔后协同西集团攻城；另指挥渤海军区部队攻占泺口，控制
黄河铁桥，尔后向南突击。以特纵炮兵第一、第三团及各纵队炮兵团组成东西两个
炮兵群，分别隶属东、西集团，支援攻城作战。以第十三纵队为预备队，位于上港、
西营之间地区，积极做好攻城一切准备，战役发起后，以一部向兴隆山、青龙山等
地挺进。在打援、阻援方面，以第四、第八纵队及冀鲁豫军区独立第一、第三旅组
成阻援集团，在金乡、成武、巨野、嘉祥地区，构筑若干道防御阵地，坚决阻击可
能由商丘、砀山地区北援之敌；以鲁中南纵队4个团及第七纵队一部于官桥至滕县
之间地区，构筑防御工事节节阻击可能由徐州北援之敌。以第一、第六、第七纵队
主力，苏北兵团第二、第十二纵队及中原野战军第十一纵队，配属特纵炮兵第二、
第三团两个连，组成打援集团，分别集结于济宁、兖州和滕县以东地区，待机歼击
沿津浦路北援之敌。以胶东军区所属部队监视青岛之国民党军，并准备阻击其可能
西援和北犯。此外，各军区地方武装和民兵，积极向当面国民党军出击，破坏其交
通，扰乱其后方，牵制其兵力，以配合主力作战。山东各级党政领导机关，全力以
赴，严密地组织支前工作。
9月9日至13日，华野攻城西集团和东集团，分别由济宁、汶上及泰安、莱芜地
区向济南隐蔽开进。15日夜，各部队迫近城郊，东集团一部于行进间攻占了龙山镇、
三官庙；西集团于16日拂晓，以一部兵力包围了长清县城，主力进至宋村、讲书院
地区。此时，王耀武判断华野主攻方向在西面，即将总预备队第十九旅调至飞机场
以西之古城方向，将第五十七旅由张夏、崮山等地撤入市区，准备增援西郊。
16日午夜，攻城部队全线展开攻击。至17日，西集团之第十纵队攻占槐树屯、
匡李庄、杜家庙；第三纵队攻占琵琶山、双庙屯、陡沟桥；鲁中南纵队攻占仲宫、
双山头、崔马庄。以上各部队在歼敌一部后，分别向飞机场、腊山、党家庄进迫。
同时，两广纵队及野司警卫团攻占了长清；齐河守军弃城南逃，该城即为冀鲁豫军
区部队占领。17日晨，东集团之渤海纵队攻占了卧牛山、祝店、辛店地区，渤海军
区部队攻占了鹊山、泺口；第九纵队一举攻克城东屏障茂岭山、砚池山(今燕翅山)、
回龙岭等要点。此时，王耀武又判断华野主攻方向在东面，急将已西调之第十九旅、
第五十七旅东调，并以第十五旅及刚刚空运至济的整编第七十四师一部，自七里河
方向向东反击，并以一部进至砚池山，妄图阻止华野之攻势。随后，又将飞机场以
西之第二一一旅东调，以加强市区防御。与此同时，蒋介石于17日下令徐州“剿总”
副总司令杜聿明率第二兵团经鲁西南北援，第七、第十三兵团由新安镇及固镇地区
迅速向徐州集结，准备沿津浦路向北行钳形攻击。当日，华野获情报后，即令攻城
集团继续猛攻，令打援、阻援兵团迅速进入阵地，做好歼灭援敌的准备。
18日，攻城西集团攻占卧牛山、古城、仁里庄、玉皇山、簸箕山、党家庄等地，
歼敌一部，并以炮火控制了飞机场，迫国民党军停止空运。国民党整编第九十六军
军长兼整编第八十四师师长吴化文，在华野强大军事政治攻势压力和争取下，被迫
主动托人联系起义。为乘胜扩大战果，华野即以攻城预备队第十三纵队加入西集团
作战。19日晚，吴化文率所部3个旅约2万人撤离战场。西集团乘胜疾进，20日拂晓，
全部占领商埠以西阵地。
华野的连续猛攻和吴化文起义，打乱了国民党军的防御部署，动摇了其坚守济
南的信心。王耀武向统帅部请示突围，但遭蒋介石严词斥责，并令其死守待援。王
耀武慌忙调整部署，除留1个营守千佛山、l个团守马鞍山外围据点，以整编第二师
第二一一旅、青年教导总队、保安第八旅及整编第七十四师一部等防守商埠外，将
主力撤入城内。国民党军南线之3个兵团，亦在蒋介石督令下，分别向商丘、徐州
集中。
20日，中央军委指示华野：王耀武部可能突围，应从各方面部署，勿使漏网，
打援兵团应即部署，歼击北援之敌。华野随即令攻城集团迅速向商埠及城垣攻击，
并部署兵力防其突围；同时，详细研究了徐州国民党军北援情况，进一步修订了作
战方案，以便随时准备迎歼援敌，令各地方武装及民兵控制要道，加强警戒，防敌
突逃。
20日黄昏，华野攻城西集团之第三、第十、第十三纵队及鲁中南纵队，同时对
商埠实施突击，经40分钟炮火准备和连续爆破，多路突破敌阵地，并肩向纵深发展。
至21日黄昏，第三纵队歼灭了据守国民党省党部之青年教导总队后，包围了国民党
第二绥靖区司令部。第十纵队自无影山突入官扎营，楔入商埠东部。第十三纵队及
鲁中南纵队分路向东猛攻，完全切断了商埠守军的退路。战至22日中午，华野第三
纵队歼灭了绥区司令部守军，第十纵队全歼火车站守军装甲营及青年教导总队残部。
至此，商埠守军2万余人全部被歼。与此同时，攻城东集团在炮火及坦克支援下，
肃清了城外地堡群，并进行了攻城近迫作业。被渤海军区部队一部包围于王舍人庄
之保安第六旅一部，亦在向西突围时被歼。
商埠被攻占后，王耀武以为攻城部队至少需三四天准备才能攻城，因此除以一
部兵力继续据守城南千佛山、马鞍山、齐鲁大学和城北花园庄外，以第七十七、第
二－三旅和保安第六旅、特务旅，积极加修工事，准备顽抗。
华野为不给济南守敌以喘息整顿机会，攻城集团遂于22日晚，乘敌混乱之机，
在强大炮火掩护下，连续爆破，突击外城，经一夜激战，全歼守军第二一三旅(欠1
个团)及保安第六旅残部；华野第十纵队将特务旅包围于外城西北角电力公司及面
粉公司；齐鲁大学守军2000余人在向城内回撤中，被第十三纵队歼灭。攻城部队占
领外城大部，迫近内城。退守内城之国民党军第十五、第十九、第五十七旅等部，
妄图依托高厚城墙和坚固工事作垂死挣扎。同时，蒋介石再次督令徐州各兵团加速
北援，并下令空军对华野所占市区施行“区域轰炸”，投掷大量炸弹和燃烧弹，使
外城大片民房被毁，居民死伤和财产损失甚重。华野为迅速全歼济南守军，决定即
刻向内城发起总攻。23日18时，经1小时火力准备后，各部队即发起冲击。王耀武
率其残部拼死抵抗，战况异常激烈。华野第九纵队一部由东门南侧突破，一个多连
登上城头，但因桥被炸断，后续梯队未跟上，血战1小时，全部壮烈牺牲。第十三
纵队第一○九团两个营在坤顺门突破后，遭城内守军连续反冲击，经两小时激烈争
夺，除两个连突入城内，其余大部伤亡，突破口亦被封闭；第三纵队因遭敌军炮火
轰击和电力公司守军阻击，对西门突击亦未奏效。在此紧急关头，华野坚持既定决
心，重新调整部署，再次发起突击。
照片 人民解放军摧毁国民党军第二绥靖区司令部
24日凌晨，第九纵队第七十三团经反复冲击，终于突破成功，占领了城东南角，
并连续打退了守军多次反扑，巩固了突破口；拂晓，该纵队主力及渤海纵队一部随
即突入城内。第十三纵队在第一○九团入城的两个连接应下，亦于拂晓突入城内。
第三纵队再次突击未成，改由第十三纵队方向入城，向纵深发展。由于第七十三团
与第一○九团在突破内城作战中起了重大作用，战后，分别被中央军委授予“济南
第一团”和“济南第二团”荣誉称号。
攻城部队突入内城后，按预定计划，东西对进，直插纵深。王耀武见大势已去，
化装潜逃，残军更加混乱，至黄昏被全歼，济南遂告解放。据守马鞍山、千佛山之
残敌，经炮击和政治攻势，亦分别于25、26日放下武器。
由徐州北援之国民党军，虽经蒋介石再三督促，但因察知华野打援兵团严阵以
待，顾虑重重，迟迟不前。24日，其第二兵团刚到成武、曹县地区，第七、第十三
兵团尚在集结之中，济南即被攻克。
此次战役，国民党军共出动战斗机375架次，轰炸机71架次，战斗轰炸机50架
次，实行狂轰滥炸，另以运输机27架次空运部队及物资，但终未能挽救济南守军覆
灭的命运。
照片 济南战役中人民解放军第九纵队第七十三团突破城垣
战役期间，中原野战军严密监视中原战场之国民党军，有力地策应了华野攻济
作战。全省各地武装积极向当面之国民党军发动进攻：冀鲁豫军区第二、第三、第
五军分区部队在曹县、鱼台、单县地区，分别击退了国民党军第七十四、第八十三、
第二十一师北援。鲁中南军区除以地方武装一部在临城以北配合主力破路打援外，
军区还组成南线指挥部，集中5个团的兵力，在临(沂)郯(城)公路两侧打击可能北
援之国民党军，并主动展开攻击作战，9月16日，以3个团的兵力，向傅家庄、李家
庄进击，攻克傅家庄据点，歼敌500余人；同时动员全区民兵，维护境内公路、桥
梁、电线及仓库的安全，保证了济南战役前后方之交通运输和联络的通畅，使前方
部队充分地获得了物资的供应补充。渤海军区除以3个团参加攻济作战外，另组成
前指，指挥特务团和第十一、第十三团，攻击黄河北岸鹊山等据点，至9月20日，
肃清了黄河以北之鹊山、梅花山及泺口车站守军，控制了黄河铁桥；23日又克小东
门车站，有力地配合了主力作战。逃至寿光的国民党山东省主席、第二绥靖区司令
官王耀武，逃至高密的绥区副司令牟中珩，和逃至滕县的国民党山东省党部主任委
员庞镜塘，亦先后为人民公安机关及部队、民兵擒获。
照片 济南战役中俘虏的国民党军官兵
济南战役，华野攻城兵团经8昼夜连续作战，以伤亡2.6万余人的代价，取得歼
灭国民党军10.4万余人的重大胜利，俘国民党军高级将领23名，缴获各种炮800多
门、装甲车20辆、汽车238辆。华野第三纵队第八师师长王吉文，第十三纵队第三
十七师政委徐海珊在战斗中牺牲。
济南战役的胜利，使华东、华北两大解放区连成一片，沉重地打击了国民党军
坚守大城市的信心，锻炼提高了解放军攻坚作战的能力。中共中央在9月29日致华
东军区、华东野战军的贺电中指出，济南战役“是两年多革命战争发展中给予敌人
最严重的打击之一”。
济南战役胜利后，国民党驻菏泽、临沂、烟台守军，先后弃城逃跑，山东全境
除青岛、长山岛及南部少数据点外，全部获得解放。
济南战役经过要图之一见附图6-29
济南战役经过要图之二见附图6-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