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辑 《花关索传》中的诸葛亮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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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唱词话是一种又说又唱的说书形式,以唱为主;而平话则以散说为主,唱为辅
(《平话三国志》 中之《再出祁山第三》有[钟吕女冠子]曲,总结概括诸葛亮一生
业绩,可证以说为主之讲史也穿插唱的成份。) 。这两种都是说书一类。1967年上海
市嘉定县出土的《新编全相说唱足本花关索传》四集,刻于明成化十四年(1478年),
但其书牌题“重刊”,当有初刻本。且此书版刻上图下文,与元至治年间 (1321年-1
323年)刊本《全相平话三国志》十分相似,故其初刻亦当在元代。
花关索即关索,在《平话三国志》中仅一见,且只一句“引三万军出战,关索诈
败”。而《花关索传》则以花关索为主,故事内容与《平话三国志》差异很大:刘、
关、张三人在桃源镇子牙庙结义,后到兴刘寨聚义,在落凤坡大败曹操,收西川五路
城,擒杀陆逊、吕蒙,刘备病死后诸葛亮离开众人修行,花关索也气病而亡,西川不
战而土崩瓦解。
诸葛亮在《花关索传》中占有重要地位,且是一个草野军师形象。
刘备早期在兴刘山铁脚寨做草头王,是绿林好汉一类人物。其时,诸葛亮已经是
刘备而外的第一人。诸葛亮何时为何原因落草,《花关索传》未作说明。《花关索传》
中亦无“三顾茅庐”情节。
兴刘寨与其他草莽绿林的显著区别是,聚义有明确的政治目标和口号。结义时是
“三人结义分天下,子牙庙里把香焚”,“分天下”是其政治目标。结义是聚义的准
备,聚义之前刘备说:“我独自一身,你二人有老小挂心,恐有回心。”于是,关羽、
张飞互相杀死各家老小,然后“前往兴刘山一座,替天行道作将军”。“替天行道”
是其政治口号。
这支队伍有25万人。关索上山以前有10万,关索带去15万,其中有“太行山草强
人”与野猪山“强徒”。因此,他们有浓厚的江湖习气。《平话三国志》只写刘、关、
张三人结义,以后攻伐黄巾立功做官,而《花关索传》却以结义作为手段,成为维系
内部关系的纽带。 第一代中除刘、 关、张外,姜维称关羽为“哥哥”,关索呼之为
“叔叔”;吴将姚宾来投时,曾与关羽为“结义兄弟”。第二代以关索为中心,他降
伏巴州守将吕凯而与之结义,吕凯改称“关三凯”,作为关氏“第三个兄弟” (长子
关平) ;阆州守将王志降服后改名为“关志”,“排作关家第四人”。而且《花关索
传》中的人物,大都有绰号,如大刀庞统、大胆姜维、转刚叉吕凯、鬼头王志、鬼面
廉旬、鬼面曹璋、铁头张琳、大刀陆逊、铁臂颜昭等,又有诨名许拔山、赵拿云、张
擒龙、飞过江、挑过海、草上飞、水上走,等等。诸葛亮是这伙人的军师,与《平话
三国志》中由刘备“三顾”而出不同。
诸葛亮在《花关索传》中是个优秀的军师。《下西川传》中说唱落凤坡之战,是
诸葛亮足智多谋的杰作:其时,魏国曹操在落凤坡城设宴请汉国兴刘寨主刘备,欲加
杀害。诸葛亮识破,即派姜维、关索二人随从护卫,又派张飞领兵五千救应。席间,
吕高“天子”、张琳“军师”先后要害刘备,都在比武中为关索杀死。关索力敌曹将
张辽、曹璋、许褚、司马仲达等二十四将及八路诸侯。接着依据军师诸葛亮的部署,
张飞与关平、黄忠、鲍三娘领兵杀来,杀得曹军“血染红尘沾马脚,遍地荒郊卧死人”。
曹操本是“当初要捉刘皇叔”,但因“诸葛军师广用功”,结果“倒吃刘王陷了人”。
至此,曹操只得割地求和。
经过此役,刘备、诸葛亮不仅占领了落凤坡城,而且兵不血刃夺取了荆州城,并
迫使曹操划定了“自守疆界”。
关羽、张飞死后,诸葛亮荐贤任能,取得了伐吴战争的胜利:“云南去取花关索,
又除他做报仇人”。关索擒杀吴国军师吕蒙、元帅陆逊等,夺回荆州城。
《花关索传》中的诸葛亮不能呼风唤雨,也不会神机妙算,是现实生活中有谋略
的能人。他在落凤坡之役后提出“今得荆州为本,后取西川为国”的战略部署,并得
到实现。但在《花关索传》中诸葛亮却有重大失误,用张飞为下西川的元帅,张飞屡
次战败,后来只得请求关羽父子支援。于是关羽埋怨诸葛亮:“当初不用耶儿将,今
朝却作受围人。听了张飞夸好汉,何须我作解围人! ”其实,失败的根本原因在于诸
葛亮不察真伪,轻信中计:“统军元帅又知得,说与军师诸人道。军师道言不妨事,
三军人马往前行。”诸葛亮原认为“阆州城里没军兵”,这才陷入重围。阆州守将王
志看得明白:“刘皇[叔]、张[飞]听信诸葛军师,交使行处便行。”被围入阆州
城后,“闷杀军师诸葛人”。诸葛亮对刘备说:“主公,断口无粮,难为挣揣,可修
一封书寄与关公,教它[他]领军来救我。”诸葛亮以刘备口气写诗一首:
桃源结义数余年,山前牛马祭皇天。
今在阆州受围困,早将人马下西川。
关羽父子接信后赶往阆州,打败王志,救出刘备、诸葛亮等人,方才转危为安。
《贬云南传》写西川伐吴战争胜利后,刘备病故。病故前遗嘱把全权交给诸葛亮,
望其继承事业。但诸葛亮却不顾事业与众人,扬长而去:
一朝天子升天去,天降飞花满地银。
灵魂走入关张庙,诸葛军师说事因:
“房中今朝年已老,没了三人亲弟兄。
不恋西川成都府,卧龙冈上去修行。”
大小众官劝不住,去了军师一个人。
诸葛亮一走,遂使西川群龙无首。关索“思忆关张刘先主,怨天恨地说原因”,
而“气得咽喉不做声”,一病而亡。关索死后,关索的三个妻子无力维持:“又没伯
公刘先主,又无公公关元帅,又无叔叔张飞将,去了军师诸葛人,死了丈夫花关索,
不如各各去回程。”结果,“鬼头关志阆州去,吕凯巴州自聚兵,王桃王悦芦塘去”,
太行山十二将“将军依旧去山中”,鲍三娘回娘家鲍家庄,而兴刘寨只落得“兵离将
散一长[场]空”。诸葛亮的这种形象,与历史上的形象差别很大,行动上带有相当
的随意性,究其根源是说唱艺人把他作为草莽军师,或聚或散,个人意气占主导而不
是事业心占主导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