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散曲
过长白山范文正公书堂 (过：访，访问。长白山，在邹平县南二十里，东北属长山(1
956年撤县并入邹平)，北属邹平，折而西属章丘，南则淄川。盘绕四县，最高处为会
仙峰。范文正公，即范仲淹。明杨梦《醴泉寺记》说：醴泉寺为长白山最胜处。寺
有范文正公祠。南岩上绝胜处有石洞可容两三人，四傍山无数，人迹不到，惟一鸟道
可侧足行，相传为范文正公读书处，俗呼下书堂。)
长白何((ｔｉáｏ) ：高峻，高耸。据说长白山周六十里，高二千九百
丈，高峻秀拔，为泰山之副岳。)，下有读书室。人云小范老(小范老：孔平仲《孔氏
丛谈》四说，宋仁宗时，范仲淹和韩琦镇守延州，率兵抗拒西夏的侵扰，威名远著，
西夏人相互告诫说：“小范老于胸中有数万甲兵，不比大范老子可欺也。”西夏人称
知州为老子，范仲淹时知延州，故称之为小范老子。) ，于焉竞晨夕 (“于焉”句：
《宋史·范仲淹传》说，仲淹少时读书，“昼夜不息，冬月惫甚，以水沃面；食不给，
至以糜粥继之，人不能堪，仲淹不苦也。”于焉，于此，在这里。)。萧萧(萧萧：风
声。)翳(翳：遮蔽。)荆榛，落落(落落：稀疏的样子。)林泉石。卷卷(卷卷：音ｇｕ
áｎｇｕáｎ，恳切。“卷”通“”。) 往瞻拜，赫赫(赫赫：盛大众多样子。)如
相及。维宋庆历间 (庆历：宋仁宗的年号。时当公元1041年至1048年。当时，范仲淹
曾进行革新，推行庆历新政。)，群贤麟凤集(“群贤”句：宋仁宗时，罢黜了宰相吕
夷简等，起用晏殊、贾昌朝、韩琦、范仲淹、富弼等同时执政，以欧阳修、蔡襄、王
素、余靖为谏官，名士列朝，天下大喜，故喻之为“麟凤集”。) 。孰先天下忧，一
疏丹心白 (“孰先”二句：范仲淹早年即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自
律。及任参知政事，乃上疏陈十事，曰：明黜陟，抑侥幸、精贡举、择长官、均公田、
厚农桑、修武备、推恩信、重命令、减徭赋，锐意改革，时号“庆历新政”。) 。中
朝固有人，西夏谅难国 (西夏：南、北宋时期，由党项族建立的少数民族政权。据有
现在的宁夏、陕北、甘肃西北、青海东北以及内蒙自治区部分地区，都兴庆府 (今银
川)，后为成吉思汗所灭。谅，推想。难国，难以立国。)。力言师出凶，深虑手滑失。
柄几先见明，韩富有惭德 (“力言”四句：意思是说范仲淹为政恭谨，有先见之明。
据《宋史》记载，仁宗时西北边患严重，韩琦欲兵分五路出征，范仲淹认为不可以。
而韩琦固执己见，率兵出征，结果全军覆没。韩富，韩琦和富弼，皆宋代名臣。) 。
奈何时相隘，欲碎和氏璧 (“奈何”二句：指宰相吕夷简排斥打击范仲淹。《宋史》
本传曰，起初，仲淹因触忤吕夷简，放逐数年。及杜衍为相，进用富弼、韩琦和范仲
淹，夏竦及其同党造为党论，诬蔑、杜衍、范仲淹等为党人，范仲淹乃自请罢政事，
出知分州。和氏璧，为古代著名璧玉，价值连城，为镇国之宝。这里喻指范仲淹。)。
向非仁庙知 (仁庙：指宋仁宗。当范仲淹被夏竦等人指斥为朋党时，宋仁宗再次下诏
戒饬，且不久便把范仲淹召回朝廷，委以重任。知，明智。)，千载血应碧。(血应碧：
意思是范仲淹将含冤千载。据《拾遗记》说：周朝大夫苌弘，周之忠臣，无辜被害，
蜀人把他的血藏起来，三年，血变成碧。碧，青绿色的美玉。这里运用这个典故。)。
至今忠义气，高压万仞壁。所以德业高，要自辛苦积。功臣自古多，动为富贵役(役：
奴役，役使。即做富贵的奴隶。)。视公平生心，霄壤邈相隔(“霄壤”句：是说那些
做富贵的奴隶的功臣，和范仲淹的精神风貌相比，真有天渊之别。) 。但能一善兼，
亦足千年塞(塞：塞责。) 。遗容揭日星(揭：高，昂。) ，未觉关塞黑。长歌景行诗
(“长歌” 句：言赋诗见志，表达对范文正公的景仰之情。景行诗：指《诗·小雅·
车辖》：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风林撼秋色。
堂邑远心亭归饮 (堂邑：旧县名，隋置，在山东省聊城县西北，1956年撤销，分别划
入聊城和冠县。1305年(元成宗大德九年)，张养浩选授堂邑县尹，这首诗作于任期以
内。远心亭，县志失载，从“野亭”二字来看，当坐落在县之郊外。)
小雨林梢生莫寒(莫寒：晚凉。莫，同“暮”。) ，野亭朋酒暂盘桓(朋酒：本义
两杯酒，引申为朋友相聚欢饮，这里用此引申义。盘桓，逗留。) 。弄苍始见春风巧
(“弄苍” 句：王安石《染云》诗：“不是春风巧，何缘有岁华。”此句化用其意，
是说把枯黄的树木于不知不觉间变成青色，人们才认识到春风的巧妙。) ，作牧方知
政事难 (作牧：做地方官。牧，古代亲民之官。《尚书·立政》孔颖达疏：“殷之州
牧曰伯，虞、夏及周曰牧”。汉代州的军政长官也叫牧，故后人多用牧称呼地方长官。)。
吉网罗钳非我志 (吉网罗钳：《唐书·吉温传》：“温与罗希相勖以虐，号曰罗钳
吉网，公卿见者，莫敢耦语。”)，尧年舜日尽民欢(尧年舜日：沈约《四时白歌》：
“佩朋瑶草驻容色，舜日尧年欢无极。”尧舜是我国古代传说中的圣君，他们在位时
天下太平，故以尧年舜日比喻万民乐业的太平盛世。)。他时考绩甘书下(“他时”句：
是说日后考核政绩时，他甘心情愿地写在下等里。考绩，考核官吏的政绩。古代考察
官吏，分上、中、下三等。)，自有知音后世看。
公退书四知堂壁(这首诗写于1306年(元成宗大德十年)。四知堂，在堂邑县署内，
是张养浩命名的。《汉书·杨震传》：杨震为东莱太守，道经昌邑。“王密为昌邑令，
谒见。 至夜， 怀金十斤以遗震。震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密曰：
‘暮夜无知者。’震曰：‘天知，地知，我知，子知，何谓无知。’密愧而出。”作
者以“四知”名堂，表示自己居官清正廉洁，不受贿，不徇私。)
邑壮怜才弱，官微虑患深 (虑患深：对忧患思考得深刻、久远。) 。韦弦千古意
(韦弦： 《韩非子·观行》：“西门豹之性急，故佩韦以自缓；董安于之心缓，故佩
弦以自急。”韦性软韧，弦须紧张，佩带弦韦，以警戒自己既不要懈怠，也不要操之
过急。)，冰一生心(冰：即黄薜，味苦，比喻清苦的生活。)。袖有归来赋(归来
赋：指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作者使用这个典故，说明如果受到屈辱，自己随时
准备辞官归里。)，囊无暮夜金(暮夜金：石《暮夜金》诗说：“暮夜金，光陆离，
故人心，君不知。”参见本诗注①。)。二年何所有？憔悴雪盈簪(“憔悴”句：写自
己面容憔悴，白发满头，暗示居官劳苦。雪，比喻白发。簪，簪子，古人用以插定发
髻的头饰。)。
辞参议还家(这首诗作于1321年(元英宗至治元年) 。参议，官名，即参议中书省
事，正四品。)
平昔微官本为亲， 归来一意奉常珍 (“归来” 句：《元史·张养浩传》说他：
“以父老，弃官归养。”常珍，普通饭食。珍，珍馐，精美食品，这里借指食品。)。
都将丹漏门前晓(丹漏：丹墀漏刻，指在朝为官。) ，办作斑衣膝下春(斑衣：彩衣。
相传老莱子年事虽高，但他为娱乐父母，曾身着斑衣在父母跟前嬉戏。这里暗用此典
故。) 。忠孝谁云难遂意，始终今喜得全身(全身：保全身体。)。呼儿为我修园圃，
从今无心走世尘(走世尘：指外出做官。世尘，即尘世。)。
登汇波楼 (汇波楼：济南旧城北门城楼名，在大明湖北岸汇波门上。大明湖水由
此泻出，因众泉流于此，故名汇波。汇波夕照，为明湖八景之一。楼年久失修，早已
不存。现有汇波楼为解放后所重建。)
何处登临思不穷 (思：这里指被景物触发起的思绪、诗思。) ，城楼高倚半天风
(城楼：指汇波楼。半天风，指半空天风之中。)。鸟飞云锦千层外，人在丹青万幅中
(“人在” 句：是说登楼眺望，远山近水犹如一幅幅图画，游人好像生活在美丽的画
中。丹青，这里指画。)。景物相夸春亘野，古今皆梦水连空。“浓妆淡抹”坡仙句，
独许西湖恐未公(“淡抹”二句：是说苏东坡用“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赞美杭州西湖，而不用它赞美大明湖，恐怕不太公平吧! 言外之意是说济南的大明湖
可以和杭州西湖相媲美。上述两句诗出自苏轼《饮湖上初晴后雨》，作者引用时词语
搭配有所变动。坡仙，指苏轼。苏轼字东坡，后人尊之为“坡仙”。许，赞许，称赞。)。
观含元殿故址(这首诗写于1329年(元文宗天历二年) 。当时作者任陕西行台御史
中丞，奉命赈济陕西灾民。含元殿，唐朝宫殿名，在长安。萧颖士谓此殿在景福 (魏
之宫殿名)之上，灵光(汉之宫殿名)之下。可见当时的含元殿有多么豪华。)
当时宫观上凌霄 (宫观：供帝王游憩的宫室。这里指含元殿。凌霄，谓含元殿高
耸入云霄。)，回首陵夷半野蒿(陵夷：衰落，破败。)。爱煞尧阶土三尺(尧阶土三尽：
《史记·五帝本纪》：“尧堂高三尺，土阶三等。”说明帝尧宫室很简朴。) ，至今
犹与北辰高(与北辰高：跟北极星一样，光照千秋。北辰，即北极星所居之位置。)。
哀流民操(这首诗写于1329年(元文宗天历二年) ，作者赴陕西赈灾途中。《元史
·文宗本纪》二说，本年四月“陕西诸路饥民百二十三万四千余口，诸县流民又数十
万。”这首诗反映了这一社会现实。流民，指因为穷困而流浪外地的人。操，琴曲名。)
哀哉流民!为鬼非鬼，为人非人。哀哉流民!男子无袍(袍：用乱麻絮得袍子。)，
妇女无完裙(完裙：完好的裙子。)。哀哉流民!剥树食其皮，掘草食其根。哀哉流民!
昼行绝烟火，夜宿依星辰。哀哉流民!父不子厥子，子不亲厥亲(“父不子厥子”二句：
是说父亲已不能哺育儿女，儿女也不能孝养父母。诗中前一个“子”和“亲”都是动
词，作抚爱、敬爱讲。厥同其，他，他的。)。哀哉流民!言辞不忍听，号泣不忍闻。
哀哉流民!朝不敢保夕，暮不敢保晨。哀哉流民!死者已满路，生者与鬼邻。哀哉流民!
一女易斗粟，一儿钱数文。哀哉流民!夫妻不得将(将：携将，携带。)，割爱委路尘。
哀哉流民! 何时天雨粟(天雨粟：雨，动词，言象雨点似的从天上飘落。)，使汝俱生
存。哀哉流民!
［双调］水仙子 (［双调］水仙子：双调，据周德清《中原音韵》元代散曲有十
七个宫调，双调是其中之一。不同宫调适合表达不同的感情风味，双调的声情是“健
捷激袅”。水仙子，曲牌名。又名湘妃怨、凌波曲、冯夷曲。)
咏江南一江烟水照晴岚 (“一江”句：意谓在秋日阳光的照射下，江面上升起一层薄
薄的水气，仿佛江水笼罩在烟雾之中。岚，本指山中的雾气。)，两岸人家接画檐(画
檐：有花纹图案装饰的屋檐。)。芰荷丛一段秋光淡(芰荷：指出水的荷花和荷叶。)，
看沙鸥舞再三，卷香风十里珠帘 (“卷香风”句：杜牧《赠别》诗：“春风十里扬州
路，卷上珠帘总不如。”这里化用杜牧诗意，描写江南都市的繁华景象。) 。画船儿
天边至(画船：又名画舫，指装饰华丽的游船。)，酒旗(酒旗：酒帘，酒招子。)儿风
外(：指随风吹而摆动。)。爱杀江南(“爱杀江南”：言江南可爱极了。杀，甚，
很，极。)!
［双调］庆宣和(庆宣和：曲牌名。)
大小清河诸锦波(大小清河：大清河和小清河。大清河，也叫北清河，即古济水。
1855年，(清咸丰五年)，黄河于河南铜瓦庙决口，河道北徙，侵夺济水故道。后遂称
之为黄河。小清河源出济南市趵突泉，古称泺水，后由金代刘豫疏浚形成，流出济南
后，至高苑县，东北流经广饶县至寿光县羊角沟入莱州湾。)，华鹊山坡(华鹊：指华
不注山和鹊山。两山皆在济南市区北郊。)，牧童齐唱采莲歌(采莲歌：汉乐府有民歌
《江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此处应指这类歌谣。)。倒大来快活(倒大
来：即绝大的，极大的。)，倒大来快活!
［双调］胡十八(胡十八：曲牌名。)
自隐居，谢尘俗(谢尘俗：谢绝了一切世俗应酬。尘俗，世俗。)。云共烟，也欢
虞(欢虞：欢乐。虞，通“娱”。)。万山青绕一茅庐(茅庐：草房，草屋。)，恰便似
画图中间里着老夫 (老夫，老头儿，作者自称。) 。对着这无限景，怎下的又做官去
(下的：犹忍得。)。
［双调］雁儿落兼得胜令 (雁儿落兼得胜令：这是一支带过曲，由雁儿落和得胜
令两支曲牌，按曲谱规定联缀而成。所谓带过曲，一般带一首二首，至多三首。再多
的话，便为套数，不再属于令曲范围。这种带过曲形式，常在两曲中间写上“兼”、
“带”、“过”或“带过”等字样。)
云来山更佳，云过山如画。山因云晦明 (“山因云晦明”：是说山色因云的来去
而发生昏暗或明朗之类不同的变化，出现不同的景色。晦，昏暗；明，明亮。) ，云
共山高下。倚杖立云沙(云沙：犹言云端。“沙”字是虚词，犹“啊”。)，回首见山
家(山家：山中人家。) 。野鹿眠山草，山猿戏野花。云霞，我爱山无价(山无价：是
说山犹如无价之宝。)，看时行踏(“看时行踏”：谓观看山景时脚步也停止不前了。
踏，谓停止脚步。)，云山也爱咱(“云山”句：写作者热爱云山，云山也热爱作者的
感受。)!
［中吕］朱履曲 (［中吕］朱履曲：中吕，即中吕宫，元代散曲常用宫调之一。
它适于表现“高下闪赚”的声情，也能表现哀痛苍凉的情调。朱履曲，曲牌名，又名
红绣鞋。)
警世才上马齐声喝道 (喝道：在封建社会中，官员出行时，仪仗士卒前引传呼，
使行人避道，叫做喝道。) ，只这的便是(的便是：即确便是。的，犹确。)送了人的
根苗(送了人的根苗：断送了人的性命的根源、来由。) ，直引到深坑里恰心焦(恰：
才。)。祸来也何处躲？天怒也怎生饶!把旧来时威风不见了。
［中吕］山坡羊(山坡羊：曲牌名。)
潼关怀古(潼关怀古：1329年(元明宗历二年)，陕西已遭受连续3年的旱灾，饥民相食，
朝廷以“特拜陕西行台中丞”令张养浩赴任救灾，途经潼关，有感于历史的兴衰与人
民的苦难，写下这首怀古曲。潼关，关名，东汉建安中建，在今陕西省潼关县北，历
代皆为军事要地。)
峰峦如聚 (峰峦如聚：潼关南与商岭、华山相接，群山起伏，连绵不断。峦，小
而尖的山。聚，形容群山攒立。)，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山河表里：指潼关外
有黄河，内有华山，形势非常险要。)。望西都(西都：指长安。汉唐皆以长安为西都，
洛阳为东都。)，意踟蹰(踟蹰：原指犹豫不决，徘徊不前；此处表示思潮起伏，陷入
沉思。)，伤心秦汉经行处(“伤心”句：谓行经秦汉故地，历览历史遗迹，倍感伤心。)。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宫阙”：宫指宫殿，阙为皇宫前的望楼。项羽“烧秦宫室，火
三月不灭”(《史记·项羽本纪》)，故作者有此感慨。)。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南吕］一枝花 (［南吕］一枝花：南吕，宫调名。一枝花，曲牌名。本曲，是
散曲的套数形式。它是由“南吕曲”中的“一枝花”曲牌领首，由属于“南吕”调的
几支曲牌组成的一个套数。因为是“一枝花”领首，所以叫“一枝花套”。)
咏喜雨用尽我为民为国心，祈下些值玉值金雨 (“祈下些”句：据《元史·张养
浩传》“及至官，复祷于社坛，大雨如注，水三尺乃止，禾黍自生，秦人大喜。”祈，
求告。) 。数年空盼望 (“数年”句：据《元史·文宗记》：从公元1325年，到公元
1328年，陕西连年大旱，数年指此。)，一旦遂沾濡，唤省焦枯(“一旦”二句：是说
一天下了大雨，使干枯的庄稼又复活过来。沾濡，浸湿透。省，同醒。) ，喜万象春
如故。恨流民尚在途 (流民：流离失所，逃荒避难的灾民。与《哀流民操》同是描写
灾民流难死亡景象，怜悯和同情灾民之作。) ，留不住都弃业抛家，当不的也离乡背
土 (“当不的”句：是说抵不住这弃离家园流难逃荒的灾民。“当不的也”，即“受
不了啦”。)。
［梁州］恨不的把野草翻腾做菽粟(菽粟：豆谷，此处泛指粮物。)，澄河沙都变
化做金珠。直使千门万户家豪富，我也不枉了受天禄 (枉了受天禄：白受了皇帝赐给
的俸禄。)。眼觑着灾伤叫我没是处，只落得雪满头颅。
［尾声］青天多谢相扶助 (“青天”句：是说多感谢老天爷的抚慰帮助，下了大
雨，解除了旱灾。)，赤子从今罢叹吁(“赤子”句：本指婴儿。引申为黎民百姓。此
句便是说天降了大雨，消除了旱灾，百姓再不必长吁短叹地发愁了。) 。只愿的三日
霖霪(霖霪：连阴天，久雨不止。) 不停住，便下的当街似五湖(五湖：说法不一。有
的指洞庭湖、鄱阳湖、太湖、巢湖、鉴湖。也有的指太湖及其周围四大湖泊。) ，都
淹了九衢(九衢：四通八达的道路。)，犹自(犹自：还是，仍不能。)洗不尽从前受过
的苦。
张起岩
书目：
《华峰漫稿》、《华峰类稿》、《金陵集》、《王朝实录》等。
文选
一济南伏生词堂碑
二张养浩神道碑
三章丘县创建鼓楼记
汉济南伏生(伏生：即伏胜，字子贱，汉济南阳丘(今章丘) 人。原为秦朝博士。
秦始皇焚书，他把《尚书》藏在墙壁里。汉兴，伏生求遗书，得29篇，教授齐鲁间。
汉文帝时求治《尚书》者，胜时年90馀，不能行，于是派太常掌故晁错到伏生处去学
习，得28篇，即今文《尚书》，立于学宫。)祠堂碑
暴秦焚灭经籍，欲愚黔首(“暴秦”2句：言秦始皇焚书坑儒，愚弄老百姓。始皇
从李斯议，非博士官所职掌，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又始
皇欲求仙药， 召文学方术士甚众，终未找到，而卢生等又逃跑了，始皇大怒，坑杀4
60余于咸阳。史称“焚书坑儒”。黔首：庶民，平民。) 。黔首固未可愚，祗自愚，
以速灭亡。而经籍之在人心者，如日月之揭(揭：高举，显露。)乎天，固不可得而灭
也。
噫!秦灰已冷(秦灰已冷：唐章碣《焚书坑》诗：“坑灰未冷山东乱”，此处反用
其意。)，汉策聿新(汉策聿新：汉策，汉朝的书籍。策，策籍，书籍，聿，发语词。
聿新，就是新。)。孰谓祸难散亡之余(余：以后。)，而有伏生岿然久存，独能寿(寿：
年岁长久。)遗经于胸臆，以传来学，而新生民耳目哉!是盖天相(相：选择。)斯人，
畀(畀：与，赐与。)之以九十之年，而其所以托之者有在也。
济南邹平县东北十余里，号伏生乡，伏生之墓在焉。即(即：靠近。)墓所有祠，
岁久弊漏。县尹大宁曹明叔 (大宁曹明叔：大宁，旧县名，隋置，治所在今山西隰县
废仵城西3里。曹明叔，生平事迹不详。)视事之岁，躬拜祠下，顾瞻徘徊，眷先贤之
所藏，仰遗像之有托，慨然兴怀，营修完善，轮奂(轮奂：高大华美。)一新。率邑人
士与凡在官者，具牲醴以祀。复专其子宪来请，曰：“愿有述! ”起岩缅惟先生之有
功于斯文(斯文：指礼乐教化制度。也指儒者，学者。)，天下所共有，后世论次其功，
赠乘氏 (乘氏：县名。本春秋乘丘地，汉置乘氏县，属济阴郡，故城在今山东巨野县
西南。) 伯，号曰大儒，从享孔庙，天下通祀。唯邹平以其乡，获私展其敬，既别祠
县学，又即墓建祠，其趋向可知也。今曹尹复能崇墓葺祠，俾邑人益知有以景行前哲
而进于学，于以化民成俗，是真能举其职矣! 起岩齐产也，闻其请故不敢辞，既书其
事，因附所见，俾来者有考，仍系以铭。
按汉《儒林传》 (汉儒林传：指《汉书·儒林传》，见《前汉书》卷88。《伏生
传》即在其中。) ：伏生名胜，为秦博士，壁藏书以避禁兵。后之数十篇，独以二十
九篇，教于齐鲁。文帝(文帝：指汉文帝刘恒，汉高祖之子。原立为代王，吕后死后，
迎立为帝，在位23年，提倡农耕，免农田租税凡十二年，主张清静无为，与民休息，
故全国经济渐次恢复，政治稳定。与其子景帝两代并称为“文景之治”。) 欲召，时
已年九十余，老不能行，召掌故晁错 (晁错：汉颖川人。《汉书·晁错传》说：“孝
文时，天下亡治《尚书》者。独闻齐有伏生，故秦博士，治《尚书》。年90余，老不
可征，乃诏太常使人受之。太常遣错受《尚书》伏生所。还，因上书称说”，迁为博
士。)往受之。卫宏(卫宏：东汉东海人。从大司空杜林学古文《尚书》，作训旨。济
南徐巡从之学，由是古学大兴，光武时为议郎。《汉书·伏生传》颜师古注说：卫宏
定《古文尚书序》云：伏生老，不能正言，言不可晓也。使其女传言教错，齐人语多
与颖川异，错所不知者凡十二三，略以其意属读而已。) 云：“伏生老不能正言，言
不可晓，使其女传言教错。”孔安国 (孔安国：汉曲阜人，孔子十二代孙。武帝时官
谏议大夫，临淮太守。《汉书·孔安国传》说：“孔氏有古文《尚书》，孔安国以今
文读之，因以起其家。”唐孔颖达《尚书序》说：“济南伏生，年过九十，失其本经，
口以传授，裁二十余篇。以其上古之书，谓之《尚书》。”) 书·序但云：“失其本
经， 口以传授。”《艺文志》、《尚书》二十九卷，乃其所授者 (《艺文志》2句：
《汉书·艺文志》：“《经》二十九卷。……师古曰：此二十九卷，伏生传授者。”)，
汉儒谓之“今文” (今文：指今文《尚书》。汉初，《尚书》存29篇，。用汉时隶书
抄写，称为“今文《尚书》”。汉前期，鲁恭王坏孔子故宅，于壁中得“古文《尚书》”。
因为它是用科斗文(即古隶文)写的，故云。它比今文《尚书》多16篇，孔安国读后献
于皇家，但未列入学官。)。
隋《经籍志》 (隋《经籍志》：即《隋书·经籍志》。从“伏生口传二十八篇”
至“有大小夏侯学”，基本是《隋书·经籍志》文的转述。) 乃云：伏生口传二十八
篇，作书传四十一篇，以授同郡张生，张授千乘欧阳生 (千乘欧阳生：欧阳生，字伯
和，汉千乘(山东高苑县)人。从伏生受《尚书》，授儿宽，宽授生子，世世相传，至
曾孙高为博士。高孙地馀，裔孙歙，复以传业显名，由是世有《尚书》欧阳氏之学，
与大小夏侯3家，咸立于学官，即今文《尚书》之齐学。) ，生授儿宽(儿宽：汉千乘
人。受业孔安国，带经而锄。武帝时为左内史，吏民信爱。官至御史大夫。儿，音ｎ
í。)；宽授欧阳之子，世传至曾高(曾高：指欧阳生的曾孙欧阳高。欧阳高字子阳，
参见本文注⑨。)，谓之欧阳学。又张生传夏侯都尉，有大小夏侯学(“又张生传夏侯
都尉” 2句：《隋书·经籍志》说：“又有夏侯都尉，受业于张生，以授族子始昌，
始昌传族子胜，为大夏侯之学。胜传从子建，别为小夏侯之学。故有欧阳、大小夏侯
三家并立。讫汉东京，相传不绝，而欧阳最盛。”夏侯都尉，汉代人，夏侯胜的先人。
见《汉书·儒林传》。) 。宋叶梦得(叶梦得：字少蕴，号石林居士，苏州吴县(今江
苏苏州)人。宋绍圣年间进士，历宋哲宗、徽宗、高宗3朝，仕至尚书左丞。学识渊博，
著述宏富，有《建康集》、《石林词》、《石林燕语》、《避暑录话》等。) 以书出
伏生者二十篇，传欧阳歙(欧阳歙：字王思，东汉千乘人。至欧阳生从伏生受《尚书》，
至歙八世，皆为博士。歙恭俭好礼让，汉光武帝时为汝南太守，在郡教授1 00人，后
受牵连下狱死。参见本文注⑤。)。《崇文总目·尚书大传》三卷，为伏生撰(《崇文
总目》2句：《崇文总目》，王尧臣，欧阳修等人奉撰。其卷一说：“《尚书大传》
三卷，汉济南伏生撰。……伏生本秦博士，以章句授诸儒，故博引异言，援经而申证
云。”) 。晁氏以为胜终之后，欧阳生、张生各诵所闻，特撰大义名之曰“传”。其
说互有不同(“晁氏”4句：“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卷一上说：右伏生撰，郑康成注。
胜至汉孝文时，年且百岁，欧阳生、张生从学焉。声音犹讹误，先后犹有差舛，重以
篆隶之殊，不能无失。胜终之后，数子各论所闻以己意，弥缝其缺，而别作章句，又
特撰大义， 因经属指， 名之曰“传”。后汉刘向校书得而上之。”) 。要之，今文
《尚书》出于伏生者则一也。先生为秦博士，秦坑儒无所施其学。其学至汉始传，然
则先生之学，既施于汉，而名以显于后世，故余不系之秦而系之汉，题曰：汉济南伏
先生祠碑云。铭曰：
于惟先生，始焉其屯，终焉则亨。独抱遗经，以淑后人，以尉幽贞。行法俟命，
天赐耄年，庸待治平。竟以所授，列于学官(学官：即学宫，学舍也。)，其道大明。
书以人传，人以书显，垂万世名。稽古之力，斯文与俱，兹不曰荣。从祀孔庙，遍于
寰区，罔不敬承。矧兹梁邹 (梁邹：古县名，汉置，故址在今山东邹平县治。《汉书
·地理志》：济南郡，县十四，梁邹。) ，乡墓攸在，砺世作程。沉沉玄扃，体魄所
安；祠以妥灵。茂宰尚贤，有坏必葺，(：音ｙù，发语词。)观其成。于乡于学，
祀享相望，阅千古龄。穹碑有铭，被之歌，用侑尔牲。
张养浩神道(神道：墓道。)碑铭
大元敕(敕：皇帝的诏书。) 赐陕西行台御史中丞(陕西台御史中丞：陕西台，指
陕西行御史台。行御史台，是元朝地方最高监察机构，设官同中央御史台。御史中丞，
正规称法是“中丞”，是行台仅次于最高长官“大夫”的高级官员，正二品。) 赠掳
诚宣惠功臣荣禄大夫(荣禄大夫：是元朝第8阶文散官员，从一品。) 陕西等处行中书
省平章政事 (行中书省平章政事：行中书省，是元朝最高地方行政机关，设官位同中
央中书省。平章政事，是行中书省仅次于第一正宰相“丞相”的第二正宰相，从一品。)
柱国(柱国：是元朝第2阶勋名，从一品。) 追封滨国公(国公：是元朝第3等爵名，正
二品。)谥(谥：古代帝王或官员死后，统治阶级按其政治需要和标准，据死者生前事
迹， 评定一个表示褒贬的称号。帝王的谥，由礼官议上；官员的谥，由朝廷赐予。)
文忠张公神道碑铭。
翰林侍读学士 (翰林侍读学士：翰林，指元朝翰林兼国史院；侍读学士，是该院
仅于“承旨”、“学士”的高级官员，从二品。)通奉大夫(通奉大夫：是元朝第13阶
文散官名，从二品。)知制诰(知制诰：知，主持。制，皇帝的命令；诰，皇帝赐爵、
授官的诏令。知制诰，主持制订皇帝命令。)同修国史知(同修国史：同，共同，指参
与。修，撰写。国史，国家历史。)经筵事(知经筵事：经筵，特为皇帝讲解经传史鉴
的讲席。在元朝，翰林兼国史院的承旨、学士、侍读学士、侍讲学士，均可充任讲官。
知经筵事，即主持这种讲席。)巨张起岩奉敕撰。
天历二年(天历二年：即公元1329年。天历，是元文宗的年号。)己巳秋七月二十
七日，陕西诸道行御史台御史中丞济南张公薨于位。奉元 (奉元：地名，元朝改宋京
兆府为奉元路，即今陕西长安县地。)士民感公之德，里巷聚哭，绘素(绘素：图画。
这里指为张养浩作画像。)以祭，导送归柩，络绎相属于途，群有司大夫士执绋(绋：
音ｆú，牵引棺材的绳索。) 郊送，靡不挥涕痛悼。文而知公者为祭文挽诗；台察仪
曹为之请谥，章疏交上。
越至顺二年(至顺二年：即公元1331年。至顺，是元文宗的年号。)，天子遣使观
四方民风。使者还，疏言陕西兵荒之余，储蓄一空，饥疫相仍(仍：频繁。)，死亡流
散，而张中丞独任台事，区划荒政，极力殚虑(极力殚虑：殚，音ｄāｎ，尽，竭尽。
极力殚虑，即竭尽精力和思虑。) ，闵民之穷，苦泣忧思，感疾以卒。耆老扶携，数
千百人，具其行迹，请加褒赠，以尉其死。於是，制赠公掳诚宣惠功臣、荣禄大夫、
陕西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柱国，追封滨国公，谥曰文忠。
今皇上即位之三年 (今皇上即位之三年：今皇上，指元文宗图贴睦尔。即位之三
年，指至顺二年，即公元1331年。) 三月二十三日，诏翰林臣起岩撰碑铭，奎章巨
(奎章臣： 奎章， 指奎章阁学士院。，字子山，康里氏，不忽木之子。
《元史》本传说：除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未行，留为奎章阁学士院承制学士。升侍
书学士，同知经筵事，复升奎章阁士院大学士。)书其文，臣师简篆额(师简篆额：师
简，生平事历不详。篆额，题篆于碑端叫篆额。)(以下缺第五页上、下和第六页上下，
约七百二十字)中丞、侍御史公(中丞御史公：中丞，见上页注③。侍御史，是仅次于
中丞的高级官员，从二品。公，指张养浩。但此时他任太子文学兼监察御史，称“中
丞、侍御史”，是用后官称之。) 喟然曰：“是尚可为哉？”称疾不出，犹疏时政之
敝，上之几万言。于是枋政者 (枋政者：枋，音ｂǐｎｇ，通“柄”，权柄，用作动
词，是当权、掌权的意思。枋政者，指掌握政权的要官。)深衔(衔：把恨、怒藏在心
里不发作出来。)之，奏改翰林待制(翰林待制：翰林，翰林兼国史院；待制，是该院
最高的属官，正五品。)。不数日，诬以罪黜，且谕台院(台院：指御史台和翰林院兼
国史院。) 永不录用，犹未慊(慊：音ｑｉè，满足，惬意。)也，复欲中以他事。人
皆为公犹密告之，故趣使避(趣：催促。)之。公乃诡服亡去。数十日，朝士大夫过其
门不敢正视。尚书省 (尚书省：是元朝宰相府之一，时设时撤，设官职及其品秩同另
一宰相府“中书省”，请详见张养浩《时政书》注24。)罢，公乃还。
仁宗(仁宗：即爱育黎拔力八达，元武宗之弟。1305年(元成宗大德九年) 奉诏与
母出居怀州。1307年(元成宗大德十一年)成宗死，力挫阿难答等奸谋，迎立武宗为帝，
被封为皇太子，相约兄终弟及，弟死传侄。1311年(元武宗至大四年)武宗死，继位为
帝。他力矫武宗弊政，罢尚书省，任用李孟等汉人儒臣，提倡儒学，创行科举，出兵
西北，连败察合台汗也先不花。在位9年，庙号仁宗。)皇帝御极，首拜中书右司都事
(中书右司都事： 即中书省右司的“都事”官，正七品，该官是正司长“郎中”、副
司长“员外郎”之下的高级官员。)。一时(一时：一个时期，这里用作状，“在一个
时期内”的意思。)发号施令，更革庶务，公预图回(预图回：预，参与；图，谋划；
回，运作。) ，知无不言，言复无所顾忌。人亮其诚，所言皆见之行。擢翰林直学士
(翰林直学士：是元朝翰林兼国史院次于“侍讲学士”的高级官员，从三品。)，寻奏
代秘书少监 (秘书少监：秘书，指秘书监，是元朝掌管历代图书及阴阳禁书的机构；
少监，是该机构次于“卿”、“太监”的高级官员，从四品。)。贡举初立(贡举初立：
古时诸侯每年贡(进献)士(有才能的人)于天子，又有乡举里选制度。后世取士之法，
合贡与举之名，称为“贡举”。《元史·选举例》说：元太宗和元世祖时，均有人建
议以科举选士，但均未付诸实施。至仁宗延年间，始开科取士，故曰“贡举初立”。)，
转礼部侍郎(礼部侍郎：是礼部的“副部长”，正四品。)。明年进士集京师。或谓试
之严，可得真材。公曰：“场屋废且百年 (场屋废且百年：场屋，是科举时代试士的
场所，又叫科场。元朝建立后，废止了科举制度；至1913年(元仁宗皇庆二年)又下诏
实行科举，其间有八九十年没开科取士，因此说“场屋废且百年”。且，“近”的意
思。)，一旦急之，得士必不广，恐沮后来。”竟议如公策。而不第者，皆赐秩有差。
改陕西行台治书侍御史 (治书侍御史：是行御史台次于“侍御史”的高级官员，正三
品。)，省(省：指中书省。)臣重其去，留再任。延四年(延四年：公元1317年；
延，是元仁宗年号。)，拜右司郎中(左司郎中：是中书省右司的“正司长”，正五
品。) 。未几，升礼部尚书(礼部尚书：是礼部的“正部长”，正三品。)。先是，拟
一某官为尚书。上不怿，曰：“春官大宗伯 (春官大宗伯：这里指礼部尚书。春官，
礼部的古名。大宗伯：周代官名，为春官之长，掌管拜国祭祀、典礼。) ，须用读书
人。”数日奏公，上曰：“斯其人矣!”詹事院(詹事院：官署名。掌辅翼皇太子之事。
1282年(元世祖至元十九年)设立，设官为左右詹事、副詹事、詹事丞等。文宗时改为
储政院，顺宗时复设詹事院。)奏，拟太子谕德(太子谕德：太子的最高侍从官，此时
为正二品，1353年(元顺帝至正十三年)改为从二品。)，上不允。阶参议(参议：即中
书省的“参议中书省事”官，正四品，详见张养浩《谏灯山疏》注③。)，赠左丞(左
丞：是中书省仅次于“右丞”的第一副宰相，正二品。)。元文敏公明善(元文敏公明
善：指元明善，字复初，元大名清河(今属河北)人。早年游学江南，充任江南行台台
椽。仁宗时，以太子文学改翰林待制，升直学士、侍讲学士。1 315年(延二年) 会
试天下进士，弃考试官及读卷官。改礼部尚书。英宗时升翰林学士、预修仁宗实录。
1322年(元英宗至治二年)卒，谥文敏。)知延五年贡举(知延五年贡举：主持延
五年的进士考试事。延五年，是1318年。)。
英宗(英宗：即硕德八刺。仁宗之子，1320年(元仁宗延七年) 三月，即帝位。
次年，改元至治。至治二年，铁木迭儿等相继病死，以拜住为右丞相。次年，颁《大
元通制》，行助役法。八月，在大都以西之南坡被铁木迭儿之义子、御史大夫铁失等
刺死。在位3年，庙号英宗。) 初年，拜参议中书省事。时右丞相(右丞相：中书省高
于“左丞相”的第一正宰相，正一品。)以疾不赴，中书事皆决于左丞相(左丞相：中
书省低于“右丞相”的第一正宰相，也是正一品。) 东平忠宪王(王：是元朝第1等爵
名，正一品。)拜住(拜住：元蒙古札刺儿氏，安童孙。1309年(元武宗至大二年)，袭
为宿卫长。延二年(1315年)任太常礼仪院使。七年，英宗即位，任中书平章政事，
后进左丞相，与右丞相铁木迭儿对抗。至治二年铁木迭儿死，继任右丞相，穷治铁木
迭儿党，助英宗改革朝政。次年，随英宗自上都南返，铁木迭儿馀党发动政变，与英
宗同时被杀。)。公竭诚匡赞，言无隐情，临事处之泰然，猜疑不(：忧虑。)也。
尝都堂(都堂：指中书省大堂。)会食，因言：“与人交，食其食，至于再三。他日，
其人有托于我，犹必竭蹶(蹶：音ｊｕé，急速的样子。)应，况国家以高爵厚禄盛馔
待吾辈，其所报效，当如何哉？”且历举某人可用，某人不可用；某事可行，某事不
可行，丞相深以为然。
明年正月，留守臣奏请，元夜构灯山大内(大内：天子宫殿之内。) ，如武皇(武
皇：即武宗，见张养浩《时政书》注15。) 时。命下，公蹙然曰：“圣上初政，
宜辅以节俭，奈何示天下以侈？”归闭阁，草疏以闻。大略以谓：世祖 (世祖：指元
世祖忽必烈。见张养浩《时政书》注⑤。) 临御三十余年，每值元夕，闾阎之间灯火
亦禁，况阙庭之严，宫掖之邃，尤当戒慎。今灯山之构，臣以为所玩者小，所系者大；
所乐者浅，所患者深。伏愿以崇俭虑远为法，以喜奢乐近为戒。上览其奏大喜，趣罢
灯山，辍少府钱五千贯赐之。丞相曰：“彼位亚执政，职所当言，重赏恐未必受。不
若赐上币，使衣之，以旌忠直。”上可其奏。中外翕然，咸谓谏诤路辟，由公启之。
时，右丞 (右丞：本是中书省高于“左丞”的第一副宰相，正二品。这里指张养
浩的父亲张郁， 他以子贵，被追封通议大夫、吏部尚书、上轻车都尉、济南郡侯。)
年且八十，公坚请还养。右丞疾，公侍汤药不去左右。以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尚部
的“正部长”，正三品。) 召，辞。右丞以天年终，执丧哀毁，葬祭一遵古礼，结庐
墓次。 明年再以吏部尚书起公， 复力辞。服阙，以中奉大夫、太子詹事丞兼经筵官
(中奉大夫、 太子詹事丞兼经筵官：中奉大夫，是元朝第14阶文散官名，从二品；太
子詹事丞，是詹事院次于“詹事”、“副詹事”的高级官员。经筵官，即经筵讲官。
请见注13。)召，行次通州，以疾还。即茔所别墅构遂闲堂(遂闲堂：作者隐居时
的住处，建在云庄，于公元1321年落成。张养浩写有许多吟咏遂闲堂的诗歌和散曲。)
，名所居曰云庄 (云庄：张养浩的别墅名。故址在今济南市天桥区北园镇张公坟村一
带。)。所居境亦清旷，溪山映带，林木荫翳。北华不注山、鹊山(华不注山、鹊山：
华不注山，今也叫华山，与鹊山均在济南市北郊。) ，若对立拱揖。即前阜为亭，曰
绰然 (为亭，曰绰然：建了个亭子叫绰然亭，又名翠阴亭，是张养浩晚年隐居云庄期
间在别墅近旁修建的。张养浩在《翠阴亭记》里说：“余爱其胜，遂临墅起亭，曰翠
阴。以余退闲，无官守言责，故又名绰然”。) 。面南山，俯清流，凿池其中，名云
锦。杂植荷芰菰蒲，奇石竹树垂柳，为湾钓台。亭之左为处士庵，后雪香园。公尝
衣长衫、幅巾檐帽，曳杖行吟，逍遥自得。舞鹤驯鹿，导从后先，人望之如神仙。客
至，觞咏终日，或清谈，(：音ｗěｉ，勤勉不倦的样子。)忘倦。安于隐逸，
若将终身者，不知前日之显达也。除江北淮东道肃政廉访使 (肃政廉访使：是元朝肃
政廉访司最高官员，正三品。)，不起。两以翰林学士(翰林学士：是元朝翰林兼国史
院仅次于该院最高官员“承旨”的高级官员，正二品。)召，辞益坚。
文宗 (文宗：即图帖睦尔，元武宗次子。英宗时出居海南琼州。泰定帝即位，召
还京师，封为怀王。1328年(元泰定帝致和元年)七月，泰定帝死于上都，图帖睦尔被
迎至上都即位，改元天历。1329年(元文宗天历二年)正月，其兄和世在和林北即位
称帝，是为明宗。八月至上都，文宗逊位，携大臣往迎，途中将其兄毒死，复即帝位。
在位5年，病死上都，庙号文宗。) 皇帝入缵大统，改西台中丞(西台中丞：即陕西行
御史台中丞，请参见注③。)，仍资善大夫(资善大夫：是元朝第11阶文散官名，正二
品。) 。命下，公幡 (幡：通“翻”，变动的样子，这里指改变以往态度。) 然曰：
“吾退处丘园，七辞聘召。闻西土民饥殍流亡，忍不起而拯救哉! ”乃治装就道，抵
新安硖石 (新安、硖石：新安，今河南省新安县。硖石，在今河南省孟县西，为黄河
渡口。《水经注》谷水条：“谷水东经雍谷溪，石路阻硖，有硖石之称。”) ，遇流
民顿踣相属，为解行囊周其老疾者，不告以姓。驻车临瘗道(瘗道：瘗，音ｙì，
掩埋，埋葬。，音ｊǐｎ，饿死。瘗道，掩埋道旁的死尸。)。见食草根树皮者，
亲取尝之。有弃儿收载车中，畀善类养之。过华岳 (华岳：指西岳华山。张养浩《祭
李宣使文》说：“行次华阴，宿于岳祠(指西岳庙)，时旱，叹甚久，遂为文祷之，文
辞甚悲。祷之夕，余自读其文，读至悲所，不觉失声；生与一二道流，亦皆哽咽”。)
祠，作文祷雨。自读其文，至“民饥而死”等语，涕泗被面，从者观者，皆为沾襟。
时久不雨，忽阴晦变，赤色下射，民尽骇。夜乃大雨，雨二日。四月二日，至西台。
既视事，同僚张乐宴公，公却之曰：“此岂为乐时耶!”即祷雨社稷坛(社稷坛：太一
灵湫社稷坛，古代帝王、诸侯和州县祭祀土神、谷神的地方。这里指长安的社稷坛。
太一，汉代长安宫殿之一。另外，终南山又称太一山，在陕西周至、眉县、太白等县
之间。秦岭为其主峰。灵湫，旱时祷雨，辄多灵验的水湫。在甘肃省隆德县东北。这
里的太一灵湫，大约指太一山某一人们经常祷雨的水域。) 太一灵湫，雨复沛满三
尺，禾黍皆自生，秦人谓之“相公雨”。然乱略甫定，帑廪耗竭，民饥而疫，哀号告
乏，有司罔知攸济。货易弗通，斗米价十三千，钞或昏漫 (钞或昏漫：是说有的纸币
成了昏纱。所谓昏纱，指的是纸币之昏烂者。) ，粜者弗售。民持昏钞至行用库，累
日不得易。典守者结豪吏，易十得五，民用大困。公责所司监商粜米，民得以昏钞籴。
复出库本易之，又刻印帖为五贯十贯二等给穷人，俾转鬻于易昏钞者，偕昏钞持以易
库验印帖之数，即如数易之，以革典守结构之敝，而穷人得钱自养。又库储未毁之
钞，其文可验而施之用者，二十一万七千五百定有奇，刻朱印志其背，赈乏绝家八十
缗。命库司他日视志即易，于是户得钞而食得续。人赖公更生焉!
累疏于朝(累疏于朝：多次上疏朝廷。疏，奏疏。这里作动词用。)，请大发钱粟
及下输米授爵之令。既得请，分命御史(御史：即监察御史，正七品。) 驰驿赍檄(赍
檄：携带公文。) ，走各道劝民，输粟价之陕西；命医囊药分疗病者；又即僧寺煮粥
以食馁乏；道途弃稚，责诸富人里长月给其食；穿大聚痤馁疫死者，自为文临祭，
而野无暴。专御史分察救荒官吏，或驰慢者挞于市；有大官梗其事，抗章击去。民
有杀子以供母，公为之大恸，辍己钱百与之。谓行省 (行省：行中书省，请参见注
⑤。) 臣曰：“吾辈在职，忍见此乎？”而省(省：这里指行中书省。)臣亦各与钱如
公数。公又出钱千五百，及斥台(台：这里指行御史台。)所有金银器皿，脏罚诸钱
四千一百余定，以佐赈济。自始至即寝处台中。旦起理荒，无倾刻暇。夜则露香
拜祷，泯不言笑，时复泣下，由是致疾。迄至薨逝，年甫六十。先是奉元鼓楼梁楝自
坏，而济南家庭一夕有光，如星自天而下，家人莫知其何祥也？逮讣至，实公卒之日。
即而公之丧至。九月二日，孤子引葬公先茔，从昭穆 (昭穆：古代宗庙祖位和墓葬的
次序。)也。夫人郭氏，前公二年卒，至是合焉!
公既薨，朝廷如所请，出钞百万余定，暨授爵之钱米，商贩之米大集。岁熟，而
病者苏，民茁然有生意，而公不及见矣。西台咨询舆论，镌石纪德，列之通衢。侍御
史郭公思贞(郭思贞：字斡卿，蒲州人。以儒进，拜察御史。1323年(元英宗至治三年)
迁南台治书侍御史，又改为陕西行台侍御史。1332年(元明宗至顺三年)改南台侍御史，
明年入为奎章阁大学士。张养浩写有《送郭斡卿序》。) 之文也。公正大刚方，磊落
有大节。早有能诗声，每一诗出，人传诵之。好学不倦，自幼至老，未尝一日废书，
祁寒暑雨不辍也。诗文浑厚雅正，气盛而词达，善周折，能道人所欲言。其家居，四
方求铭文序记者踵至，贽献一不受也。读书务施实用于时。恒以古人自期，深居简出，
不屑细务。所与往还，皆名公钜卿。泊于世味，不汲汲于进，故椽礼曹 (椽礼曹：指
任礼部令史。)者五年。椽东曹(椽东曹：东曹，本汉置官名。椽东曹，这里大概是指
任中书省椽属。)日，不挟艺炫能，若不事事者，而其中凛然，不可干以私。及为政，
以力行所学自任。勇于为义，疾恶如仇，不铲刮根蘖不止也!
在官三十年，心未尝不林壑，其自号曰齐东野人，别号顺庵，晚号云庄老人，可
见其素志已。一日思亲，即弃官以归。与人语及闲适之乐，喜色津津见于颜间。好引
接后学，称其善如己出。晚生后进经公指授者，作文皆有法云。平日节俭自处，人或
病其(：“吝”的异体字。)。至于周穷恤匮，复无所靳惜。比西行，出家所有，
散施乡里之穷者。其家旧所储蓄，皆以推其兄子。迄终身，言未曾及其善。士数丧不
能举，捐赀五千缗助其葬。创闵子书院，起乡贤祠，与钞百定为之倡。他所施予，多
类此。
其著述有：《经筵余旨》、《牧民忠告》、《庙堂忠告》、《风宪忠告》、《卫
圣编》，其曰《归田类稿》四十卷。曾置义田，衣食乡族之贫者。又欲建学云庄，收
召四方愿学之士，期以西归为之。呜呼已矣!
公兄二人，长英，次塞，皆先卒。二子，长强，早有名，年二十二卒，清河郡夫
人郭氏出也；次引。
铭曰：天降硕材，世盖可数，生岂徒然，与休明伍，公生盛时，间气 (间气：古
代谶纬之说以五行附会人事，说帝王臣民受五行之气而生。正气若为木，得之以生为
帝；间气是“不苞(包) 一行”之气，得之以生为臣。)萃精，浑厚恢宏，嶷然天成。
早悦古学，忘情禄仕，休休其心，时时行止。暂试所长，已据要津，匪华其身，唯以
悦亲。疾恶若仇，义形于色，见善乐为，勇不遗力。兰省 (兰省：又称兰台，是“御
史台”的别称。)荣达，时望所倾，委而去之，浮云之轻。公归承颜(承颜：侍奉父母。)，
菽水亦乐，整我旧读，安此林壑。云卧山房，聘使七来，岂伊显名，易余旷怀。文皇
御天，闵民疲瘵；俾之执法，西顾攸赖。公曰起哉，民残时艰；如拯溺焚，身遑暇安。
幡然云迈，言苏其瘼 (苏其瘼：苏，困顿后得到休息，这里是体动的用法。谟，音ｍ
á，疾苦。苏其瘼，是使灾民脱离灾难得到生养休息。) ；厥或劝留，去意莫夺。祷
雨华山，矢词揭虔；诚感岳灵，膏泽沛然。发帑振乏，储药起病；掩尸于坎，畴不奔
命。请恩天朝，罄官所储；索及私装，劝分无余。民未属餍，公悲曷已；民方宁止，
公疾不起。荩臣(荩臣：荩，音ｊìｎ，“进”的意思。荩臣，本指帝王所进用之臣，
后称忠诚之臣为荩臣。) 许国，虑患以周；职思其忧，岂其身谋。公殁尽瘁，名则在
世；帝赐碑铭，臣忠是励。词臣承诏，纪实扬芳；阅千百年，休有烈光!
章邱县创建鼓楼记
章丘以户额贡赋为山东上县 (上县：元代按户口、贡赋多少，把县分为上、中、
下三等。)，而其山水明秀，土壤沃衍，又他邑所不及。城在女郎山(女郎山：在山东
省章丘县北一里。《方舆纪要》引《三齐记》说：章亥妾(一云章亥三女)溺死葬此，
故谓之章丘，县以此得名。) 之阳，而距济南府治一百十里，龙山、顿邱、长白诸山
环列左右 (“龙山”句：龙山，在山东省章丘市，今有龙山镇。顿丘，县志失载，惟
张起岩《柏轩记》说：“在济南府东五十里”。长白山，见张养浩《过长白山范文正
公书堂》注①。绣江，又名绣水，古称河，在章丘县城东一里，向北注入小清河。
其上源即百脉泉。锦川绣江，即流往锦川为绣江。)。锦川绣江(锦川绣江：锦川，元
代乡名。)、明水百脉(明水百脉：明水，百脉泉所在地，即今章丘市政府所在地明水
镇。百脉，即百脉泉，明水百脉，即明水镇的百脉泉。所出之水即绣江。) 诸泉，潆
回前后。田肥土坚，桑畦水(：音ｗｅì，磨子。)，山光林影，烟柳溪桥，映带
若在画图，有足观者。而邑治则宅中(宅中：居中。宅，居也。)而处，四境来者道路
均适。
官署门外遗址一丘，土俗相传以为鼓楼旧址，废圮久矣。至元四年戊寅 (至元四
年戊寅：至元，是元顺帝年号(又称“后至元”)，其四年，是公元1338年。戊寅，是
该年的干支纪年。) ，县尹萧允至，图作新之。材用既具，即撒其旧，筑台对峙，高
可二丈，中通为门，而楼其上，四楹，叠甓以固其基。兴工于五年之春，落成于夏之
六月。咸谓是役也，不可无纪。
起岩仰惟圣朝，承平百年，民物繁庶。矧兹剧县，民羡而物货萃。戒俗警众，肃
民听而示厉禁者，莫严更鼓。必于尤爽之地，则声闻溥及，所以昭法制于冥昧，息奸
宄于暮夜，其所系为甚大。昔人以更鼓分明觇其为好官，非泛论也。今肃尹能以此为
先务，语之僚佐，则协赞其猷；谋之邑众，则乐助其用；赋之工程，则亟趣 (趣：同
“趋”。) 其役。不半岁，而岑楼(岑楼：高楼。)矗然鼓角于斯，令出政于斯，尉主
巡警于斯，所以增广廨署，耸视观听，俾盗贼知所敛戢，而齐民(齐民：平民。)获枕
奠之安，其自此始欤？是皆可纪也。
若夫擅高明之居以示壮丽，据登览之胜以奉燕闲，殆非营建之初意，而亦非是记
之所以作者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