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志“三舛”之我见(徐嘉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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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往今来,编史修志皆将一方一地之政治、军事、自然、文化等真实情况记载下
来,载入史册,供后人借鉴。然而,今之有些志书在记述中,轻重不等地存在一个通
病,亦称之“三舛”:解放前一团漆黑;解放后一片光明;三中全会后一帆风顺。这
样的一点论、一分法、一个公式是违背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的,有悖于社会
主义新方志的宗旨。对此笔者略陈管见,供方志界同仁参考。
“解放前一团漆黑”是不全面的。历史唯物主义要求必须尊重历史。志书是地方
的百科全书,它的价值是客观地、实事求是地记述历史的本来面目。人类的历史,从
原始社会的昨天到社会主义的今天,总是光明战胜黑暗,不断向前发展。我们翻开旧
志书,不难看到历朝历代总有几个县令在任期间有所建树,他们在政治上或亲自私访
断案,为民雪冤,或率民众抗御外敌,保家卫国;在经济上抗灾济民,兴修水利,减
轻赋税;在文化上兴办教育,保护文物。福山于金天会九年 (1131年) 置县,至今有
800余年历史, 在封建时代曾经出过多名为百姓爱戴的县令。如明天顺年间,陕西兰
州人段坚任福山县知县,“其为学私淑河东薛,务致知而践其实,不以谀取誉,故
能以儒术饰吏治。天顺三年,知福山县事,专务以德化民,翕然大变,有弦诵风,当
时以文翁目之。六事既修,百废俱举。轮奂学官,甲于他邑”。又如程大模“雍正十
一年莅县任,南堤为前令段坚所筑,保障城垣。嗣后渐残损,大模督筑,灌砌石,坚
固异常,东堤亦同时倡筑,居民田园庐舍赖以保全。士民勒碣曰:‘程公堤’。西北
官渠为奇泉下流自福山之麓北抵流子河,长一千三百丈,久已淤为平地。每逢大雨,
田禾多受其害。大模复通之,于其旁各浚小渠,众洼之水或得疏泄,水患始平”。再
如黄葆年,光绪二十三年莅县任,问民疾苦,好义急公。“丁酉春,曲家、权家山两
起火,出廉倡捐,集干有馀仟,赈恤之。戊戌秋,暴风雨城垣倒数十堞,乃自出廉俸
修筑,邑人德之”。诸如此类,不胜枚举。这些事实不是就有值得肯定的地方吗?作
为一个封建官吏能体察民情,知百姓之苦,实属难能可贵。因此,我们不能把旧社会
的任何人任何事物都不加分析地一概看作漆黑一团,这是起码的志德。当然,我们不
否认,旧社会从总体上看是黑暗的,这是由社会制度决定的。我们修志工作者要尊重
事实,用“一分为二”的观点对待历史事实,不要人为地把解放前写成一团漆黑。
“解放后一片光明”也是片面的。我们谁也不否认,解放后在共产党的领导下,
各项事业取得巨大胜利,我们的志书应以大量的事实,记述各方面的发展变化情况,
讴歌共产党的英明伟大。但新社会是从旧社会脱胎出来的,还会存在着阴暗面,党的
领导也有失误。就我们福山来说,在抗日战争时期,1940年11月,中共福山县委错误
地开展“肃托运动”,当时怀疑打入反动军阀军政内部的共产党员于连易、李新民是
“托派”分子,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送往北海地委社会部审查。后于连易、李新民
被逼供承认自己是“托匪”,又假供逄鸣皋是福山“托派”负责人,王逸樵、孙茂甲、
王振东是“托派”骨干,致使这些共产党员有的被残酷杀害,有的逃往外地,给福山
党的建设和抗日斗争带来了很大损失。 在解放战争时期,1947年4月,福山开展土改
复查运动,在运动中一度放弃了领导,一切由雇农说了算,使土改复查运动出现了严
重的错误, 乱打、乱抓、乱杀现象比较普遍,全县在土改复查运动中杀了252人,其
中一些人是不应该杀的;侵犯中农利益的情况比较严重,受侵犯的中农占户数的7.9%;
侵犯了民族工商业者的利益,全县有14家民族工商业因清算而倒闭。类似上述失误,
何止发生在福山一地,可是笔者翻阅了许多已出版的志书和未出版的初稿,均不见记
载。我们《福山区志》初稿完成后,发现这两个问题,即作了补充,使历史的真面目
记录在志书中。建国后,我们也不能把新社会说成是一片光明的,党在领导人民大踏
步前进的时候,也走过弯路,也出现过失误。1956年,生产资料的社会主义改造基本
完成后, 本应集中力量发展经济, 但是做了不少有悖于国情、省情、县情的错事。
1958年,福山为了大炼钢铁,砸锅卖铁,砸衣柜、扒坟墓棺材板作烧材炼铁。农业上
就奉行“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不下千斤种,难打万斤粮”的错误思想,一
味蛮干,结果得到的却是荒年,“大跃进”确实给我国带来了很大损失。我们修志工
作者就应该面对现实,全面调查本地大跃进时工业、农业的冒进情况,真实地把这段
历史记载下来,让后世子孙借鉴。“文化大革命”又是一次重大内乱,党和国家蒙受
重大损失,广大人民深受其害。我们翻阅了许多已出版的志书,“文化大革命”的记
述寥寥无几。前几年,志界倡导政治运动的记述宜粗不宜细,所以有的志书只在《大
事记》里出现,有的三言两语,一笔带过,甚至有的粗到看不见的地步,使这段历史
被曲笔所埋没。近两年有的人又主张立政治运动专章,或者设“文化大革命”志。笔
者认为,这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皆不可取。“宜粗不宜细”这是个总原则,
粗并不是不根据本地情况,实事求是,该粗则粗,该细则细,不搞一刀切。设“文化
大革命” 专编不必要, 因为一地一域反映不了“文化大革命”的全过程,只能反映
“文化大革命”局部的情况。“文化大革命”对政治、经济、文化、教育诸方面都造
成了很大的损失,但各方面的损失程度有所不同。志书只须在各方面专志中把“文化
大革命” 危害较大的历史事实记述下来, 让后代引以为戒就可以了。邓小平同志对
1957年到1978年这20年有过精辟的论断:“1957年后,‘左’的思想开始抬头,逐渐
占了上风。1958年‘大跃进’,一哄而起搞人民公社化,片面强调‘一大二公’,吃
大锅饭,带来大灾难。‘文化大革命’就更不用说了。1976年粉碎‘四人帮’后,我
们还徘徊了两年, 基本上还是因循‘左’ 的错误,一直延续到1978年。从1958年到
1978年的20年里,农民和工人的收入增加很少,生活水平很低,整整20年,生产力没
有多大发展。”(《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增订本) 》102页)。我们的志书,就
是要按照邓小平理论,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把建设新社会的失误记述下来,使后人
得以鉴戒。
“三中全会后一帆风顺”是不完全正确的。诚然,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改革
的春风给祖国大地带来了生机,农村生产责任制调动了广大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农民
收入不断增多,生活越来越好。工业上实行租赁承包后也有了新的起色。但必须看到,
前进中还存在不少问题。就说我们烟台,自改革开放以来,不正之风盛行,请客送礼,
行贿受贿愈演愈烈,有的惹起民愤,被绳之以法。另外,实行承包以后,农村出现了
“各人顾各人”的现象,农民不想种粮,地里多数栽上了果树,还有的种植草莓等,
有的农户竟然连一垄小麦、一棵玉米也不种。再是乱占滥用大量的土地,使得农业生
产大幅度下降。 就拿福山区来说,1977年全县有944眼机井,到1985年报废者甚多,
可利用的不足60%。 水库、塘坝的水资源,因渠道多被破坏,利用率很低。粮田面积
由1977年的22.1万亩, 下降到1987年的16万亩,下降27.6%,粮食总产量由1977年的
22451万斤, 降到1987年的16355万斤,下降了27.2%。这些事实说明,三中全会以后
不是一切都好,一切都一帆风顺。农业上的失误是全局性的,是大政方针的问题,我
们是一个8亿农民的大国, 农民不种粮食怎么行?我们的粮食光靠进口怎么行?我们
修志者一定要把农业的失误真实地记述下来,让今世后世记住这个教训。
综上所述,笔者谈了志书之弊。有人会说,社会主义新方志,若记述失误,这不
是给共产党抹黑吗?我意不然。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
历史问题的决议》已经作了结论,中央承认有失误,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记?我们社会
主义新方志,只有实事求是地记述,才有可能写出一部具有存史、资政、教育作用的
传世之作。
(作者单位:福山区史志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