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 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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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明的纺织业源远流长,直至改革开放前后仍是家家纺车响,户户机杼声。这里织出的土布过去称“陶布”。“陶布”本
指曹县境内陶园村一带出产的土布。名虽为陶布,实际上生产的范围很广,遍及鲁西南。现在人们把这种布称为“鲁锦”,属
鲁西南独有的民间纯棉手工提花纺织品。
“鲁锦”纺织的过程比较复杂,据说从摘花到织布有几十道工序。现简述如下:
棉花从地里摘来晒干后,要把棉籽从籽棉中分离出来,这就需要轧花。过去,轧花使用的工具是轧花车,它是用硬木头做
成架,在两根立柱间横向平行地嵌入一根带沟纹的细铁轴和一根粗木轴,两根轴间的距离以能卡隔棉籽为标准。有谜语云:“脚
蹬蹬,手拧拧,指甲盖,烙油饼。”谜底是轧花车。“脚蹬蹬”就是轧花人用脚踩着轧花车下的踩杆,踩杆挂着铁轴上的木轮
子,踩杆和木轮用绳子连起来,脚蹬踩杆,通过绳子带动铁轴转动;“手拧拧”就是用右手拧动木轴头上的调拐儿,使木轴和
铁轴对转把籽棉咬进两轴中间,“指甲盖,烙油饼”指两轴转动后,用左手拿着籽棉送到对转的两轴中间,籽棉随着转动的两轴
被吃进去,棉籽被挤轧出来,皮棉从两轴间的另一面出来,被轧出的皮棉象指甲盖那么大,象油饼那样薄。用土轧花车手脚并
用,忙碌一天也只能轧出几斤皮棉。后来有了新式的轧花机,效率大大提高了。
轧过之后要使棉花变得蓬松,还得弹花。弹花使用的工具过去是弹花弓。有顺口溜说:“上挑弓,下弯弓,亚腰锤,来回
崩”。“上挑弓,下弯弓”是说,用根有弹性的软木杆做弓架(也叫挑弓),软木杆的下端固定,上端吊一象古兵器 “弯弓”
形状的弹花弓,弓弦是牛皮的。弹花弓在弓架弹性作用下能上下运动。弹花时,将皮棉摊平,用左手拿着弹花弓放在皮棉上,
趁着挑弓的劲,右手拿着两头粗中间细的亚腰弹花锤,敲打弓上系的牛皮弦,牛皮弦的震动,把棉花一点一点崩起崩碎变成蓬
蓬松松的棉绒。这种古老的弹花法效率也很低,后来由弹花机取代了。
棉花弹好后就可纺线,纺线前要先搓成大拇指粗细,不满一尺长的中空棉条,当地叫“花不几”.再用纺花车纺线(图54)。
这种纺花车过去家家都有。有谜语说:“雁,雁,脖里八根箭,飞着嗡嗡响,卧那下个蛋”。这谜底就是纺花车。纺花车的主
体是一个有把手的轴子,上面安着前四、后四共八根翅。轴子固定在一木架上,木架下部向左伸出一根横木,横木端上安着锭
子。用棉线绳将八根翅交叉连结起来,扎成圆形的“车不棱(方言)”。纺花时先用一根长线绳(叫纺花弦)将“车不棱”和锭
子连起来。人坐在纺花车前,右手用把手(也叫调拐)摇转“车不棱”,通过纺车弦带动锭子转动。左手拿着“花不几”,捻出
一个线头搭在锭子上。锭子转动,左手就轻轻捏住“花不几”往后扯便抽出了棉线。线扯到有一胳膊长时,右手略反向摇一下,
左手趁势向前一搭,把抽出的线就缠绕在锭子上。如此反复操作,慢慢就纺出一个线团,叫“棉穗子”,就好象大雁下的一个
蛋一样。
从前几乎每个妇女都要纺花,手快的一天能纺上半斤。平时白天农活太多,纺花只能在冬季或晚上,天冷人乏,还得不停
地嗡嗡地纺,因此有歇后语云:“老妈妈纺棉花─攒着劲哩!”纺花是单调枯燥的,为了打发时光,女孩们往往三三、五五地把
纺花车凑在一起,打夜一块纺花,说说笑笑,热热闹闹。说笑声和棉车的嗡嗡声透过一扇扇小窗,飘荡在幽静的夜空。
纺好线,就能准备织布了,织布也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其中技术含量高,程序也很多。
挑线子(打线子)。把纺好的棉线用打线车子(也叫打车子)打到线拐子上,大致半斤线就打成一拐子。
染色。把打好的棉线染上各种颜色。从前人们多用靛蓝、石榴皮、槐米、红花等天然染料,后来改用化学染料了。染色时
在锅里盛上水,加进染料和适量明矾,把水烧开搅匀,放入打好的一拐一拐的湿棉线,一边煮,一边用木棍不断搅拌,颜色就
能均匀地附着在浸透的棉线上。
浆线。把小麦面搅成稠糊,洗出里面的面筋,把剩下的面水熬成稀面糊,冷却后把线放入,揉透揉匀,捞出来一拐一拐地
穿在浆椽(两头有支架支起光滑的粗木棍)上晒干揉散,用力顿线,把粘连在一起的棉线顿得松松散散,整整齐齐。
落线。把浆好的线架在“风筝”(不是小孩子玩的纸鸢,而是一种落线工具)上,线头扯到落子上,落子安到落墩上。通过
旋转落子,把“风筝”上的线绕在落子上,准备经线。
经线。经线前先架起经线杆,绑上几十个经线圈(铁环),十个落子为一组,把线头一个个分别穿在光滑的经线圈里,并
成了绺就可经线子了。经线前在平地上量出一丈多长的空地,在地上砸上木橛子,两个木橛子间的距离根据所需织的布长而设
置,使经线杆和木橛子之间成锐角三角形。两头的橛子前分别有人负责挂橛子。中间一人拉住经线杆上扯出的一绺线来回往返
递给挂橛人挂在木橛上。经线中还需攒交,形成交叉线。直到把线经完。
刷线。经好的线缠成一个大线蛋子,把线蛋子放在称为“牢婆子(方言)”的木杈上,把每根线按照图案要求依次穿进刷
线杼的杼眼里(叫“闯杼),用竹刷子把线刷得顺溜条理,然后卷到织布机上的杏花(有的叫剩花)上。
掏缯。缯是综合控制经线上下使织布梭子通过的装置,缯有两格、四格、六格之分。缯的格数越多织出的布的花纹越复杂、
精美。掏缯是要把经线一根根分别从“缯”上穿过,缯上的?儿一根线也不能穿错,不然,图案就会出现错误。
传杼。这次传的杼是织布用的,和刷线杼作用不同。用传杼篾把线一根根传进杼眼中,把通过杼眼的线头绑在安机裙上,
再将安机裙拉紧,卷到织布轴上,就算安好了机子。
打“笼符”。安好机后用纺花车打“笼符”──准备织布的纬线。“笼符”是当地方言,指的是长四五公分的苇管。把笼
符管套在纺花车上的的锭子尖上,摇动纺花车,把纬线绕在管上就成了“笼符”。把打好的笼符穿在梭子(俗称溜子)(图55)
里的小轴上,引出线头,就可以织布了。
关于织布,也有一则谜语:“妮家娘,上牙床,伸手拿起溜溜光。脚也蹬,手也忙,叽哩哗啦干一场。”这谜底就是织布。
土织布机就像一张床,织布女坐在织机一端,双脚交替蹬动脚踏板,带动织布缯上下运动,使经线交错分开,一手拿着织布梭
投向另一只手,使梭中的纬线从杼前的两层经线中间穿过。空出的一只手搬动机框把纬线根根磕紧。如此往复穿梭送线,光滑
的梭子象鱼儿一样在经线中穿来穿去,有节奏的机杼声连续不断,布也一寸一寸地织出。(图56)最后,把布从机上卸下,叫
“了机”,一个布就算织成了。
织布是很艰苦的工作,快手一天最多只能织二三十尺白布,如织花布就慢得多了。有儿歌曰:“月姥姥,黄巴巴,爹织布,
娘纺花。小小子要吃妈(奶),拿刀来割给他,挂到脖里吃去吧。”玩笑中道出了纺织的忙碌。
织布还有许多术语和讲究。如织一丈布算一勾,三勾算一匹、40根经线为一贴,窄面布8-10贴,宽面布10-12贴。量土布的
尺子叫“白布尺”,白布尺有两种标码,一尺八寸顶一尺的叫“尺八码”,也叫“打布尺”,只在经线子时使用,即根据线的
多少,准备织几勾布,就用打布尺量出几个十尺来。如果看着线子细,一勾就量出十一尺或十二尺来,叫“匡穿(布)”看着线
子粗(不走路),就少量些。如果预想经成十贴或九贴,结果线没经够,嫌布面太窄,还要再经些线,兑够贴数,叫“经儿”;
如果添的线还不够,再添叫“经孙”。不过这些“经儿”、“经孙”的事是不会出现在巧妇面前的。到织下布来,再用尺量时,
就要用“尺七码”的尺了,叫“卸布尺”。“尺七码”的尺,是集市上买卖白布(土布)的通用尺码。量其他布仍使用“裁尺”,
即市尺。现在织土布的少了,“尺七码”、“尺八码”的“白布尺”也停止了使用。买卖布变为“市尺”,现又变为“公尺”。
织花布时比较复杂,纬线用几种颜色的线就要用几把梭子。换颜色时就要换梭。简单的花布用二把、三把梭,复杂的甚至
七把、九把。一架织布机在巧媳妇手中就象一根根魔术棒一样,能变出各种各样美丽的图案来(图57)。当地花布的花样很多,
如单斗纹、双斗纹、长流水、半面坡、大八砖、小八砖、四大朵,十样景等等。在改革开放的今天,鲁锦已经走出国门,受到
世界各族人民的喜爱和好评。当地妇女们不但能织出做衣料、做床上用品的鲁锦,还能织出漂亮的包袱带子。过去,这种包袱
带子在姑娘结婚时是不可缺少的。结婚时,得用鲜艳的包袱带子捆着包袱,由“包袱腿”(新娘的弟弟或侄子充当)扛着送到婆
家。从包袱带子上,可以看出新娘的手巧不巧。
过去,织布是妇女的起码本领。如果不会织布,婆家就看不起,就会受公婆和丈夫的气。所以做父母的,对女儿从小就进
行“女红”教育。
从棉花到变成布再做成衣服,妇女们得付出多少汗水,熬过多少不眠之夜啊。当地有一首《棉籽谣》唱出了从种棉到成衣
的过程,道出了其中劳动的艰辛。
小棉籽,圆又圆,
水里淘,灰里拌,
种到地里匀散散。
天爷下了安乐雨,
这块棉花出得全。
打花顶,抹花栓,
扑腾扑腾锄几遍。
开黄花,结蕾铃,
蕾铃开花才中用。
叫大嫂,去摘棉,
大箔晒来小箔晒
晒咧棉花崩牙干。
枣木弓,牛皮弦,
弹花捶子旋咧圆,
哼啊哼啊去弹棉。
汗如雨,胳膊酸,
弹咧棉花暄又暄,
搓“花不几”捻又捻。
纺花车子四双翅,
旋个锭子两头尖,
嗡啊嗡啊纺线线,
纺个棉穗圆又圆。
打车子打,上浆椽,
顿了一遍又一遍。
绞轴响,风筝转,
十七个落子落咧全。
经工娘娘跑几趟,
坐工娘娘站两边,
刷子刷,领顺线,
全都刷到机上边。
掏过缯,头绑完,
牛角梭儿两头尖,
织布机上来回钻,
五色布匹织得鲜。
用水湿,棒槌捶,
剪子铰,针线连,
巧工缝衣供你穿。
棉籽成衣七十二,
七十二遍成衣衫。
人人都知穿好衣,
谁知棉籽成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