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 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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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人们说山东贫穷数菏泽,菏泽贫穷数东明。可就在这块贫瘠的土地上却遍地盛开着五颜六色的戏剧之花。东明归属
过河北、河南,后又划归山东,位于三省交界之处,是三省戏剧文化的交融点,这里戏剧种类繁多,而且非常普及,在群众中有
着深厚的根基。据不完全统计,新中国建立后,全县有大平调、豫剧、两夹弦等15个剧种,157个戏剧团体,可当之无愧地称为
戏剧之乡。(图42)
当地戏剧普及也有其各方面的原因。
首先是乡民的喜爱。当地群众过去虽然生活贫困,却性格豪放,天性乐观,对现实坦然面对,对未来有美好的憧憬。他们
用种种娱乐形式丰富自己的生活,给自己给别人带来美好的艺术享受。当地的戏剧演员多是农民,他们忙时务农,农闲时唱戏,
几乎每个村都有自己的玩会班。一听说哪村来了大戏,十里八乡的人就奔涌而至。不仅爱看戏、听戏,一般群众自己也爱唱戏,
几乎人人都能来上几段。老婆儿纺着棉花,老头儿背着箩头,大姑娘、小媳妇做着针线活,小伙子蹚着高粱地,都会不由自主
地哼唱起来。大路、小路上,也经常可听到行人的“路戏”。这种对戏的痴迷程度比现在的影迷歌迷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次是文化生活的缺乏。过去的农村,不要说电影电视,连来个拉洋片的都觉得稀罕。正逢青春,精力充沛的青年们渴望
精神食粮,渴望艺术享受,最好的办法就是看戏。老人们寂寞无聊,最好的办法还是看戏。还有承载生活重负的壮年人在繁重
的劳动之暇也爱看戏。人们的很多知识,很多故事都是从“戏文”上获得的,戏台就是他们的乡村课堂。
再次,是谋生所需。要问本地为什么有这么多剧种、这么多演员、这么多玩会班,不能不提到他们的生活。东明堤外的耕
地非碱即沙,滩区又十年九淹。庄稼无收,乞讨就成了农民的第二职业。乞讨谈何容易,沿门讨要,大娘婶子叫了多少,路跑
了多少,要的饭却没多少。如果会些戏曲,能坐上板凳头或打个地摊演唱,就比沿门乞讨要好得多。即使沿门讨要,唱个莲花
落子、坠子书,也比白嘴叫喊强一些。在衣食无着时,他们用自己的技艺给人们带去欢乐,换得一点糊口之资。所以演唱也是
一种变相的讨饭手段。两夹弦著名演员“大白靴”不就是要饭时学的艺吗?
最后是酬神、还愿的需要。敬神、酬神往往要唱大戏。各城乡庙会要给这佛爷、那老祖、这奶奶、那娘娘唱戏,天旱如果
求雨后下了雨要给关爷、龙王唱戏,防大水要给黄河大王唱戏,富家办丧事“过三年”要唱戏,祝寿要唱戏,多年不生孩子求
神后生了,要还愿唱戏……一唱至少要三四天,有时十几天。穷人家办事请不起大戏,也要请个响器班子吹奏一下。
由于以上原因,很多大戏班、小戏班、玩会班、响器班等就此应运而生。
旧时的“戏子”、戏班和演出:过去,艺人们被叫作“戏子”,他们不仅生活困苦,还受着达官贵人的欺辱、世俗偏见的
蔑视。
旧时的戏班子都是私人管理,当“戏子”的要投靠一个主人,叫“领班子”的,或叫“管主”。谁领的戏班子,就说是谁
家的戏。“戏箱”(所用道具),“下处”(戏子住的房屋、锅灶、炊具)、乐器等等都要“管主”备办。在乡间当“管主”
的不图赚钱,只图名誉和快乐,有“要想欢,领戏班”之说。班子出外唱戏所赚的钱,除买胭脂粉和吃喝外就自己分掉,挣钱多
了,年节给“管主”送点礼就不错了。如果戏写不出去(没人叫唱了),戏子就要回到“老下处”(即管主家),当“管主”
的还要管吃管喝,这一笔开支也是很大的。一般都由“管主”想办法(凭势力或关系)把戏送出去,叫“送戏”。“想发愁,
领戏猴”,就是说的“管主”在这个时候的心境。
唱戏时谁叫唱谁拿钱,叫“写戏”。把“戏台”搭在外面,看戏的人白看,谁也不用拿钱买票。现在农村唱戏仍然沿用这
种办法。
看戏分“顶台”和“偏台”:戏台的正前方叫顶台,都有男人一个挤一个地站着看,“偏台”都是妇女、小孩,叫“花场”,
不能男女混杂,女人根本不能往“顶台”里挤,男人也不准混入“花场”,尤其是夜戏,如果发现不三不四的男人混入花场就
视为“孬人”,轻者挨骂,重者还要挨乱打。现在看戏,谁到得早就可占个好位子,也不论偏台、顶台了。
大戏多是一个台(村)唱四天,第一天叫“起会”,第二天叫“正会”,一切纪念活动都要在这天上午进行,还要以大肉
粉皮犒劳“戏子”。这天观众特别多,唱戏的也特别卖劲。第三天为“二正会”,第四天叫“了会”。如四天的戏唱完了还因
故不能走,叫“坐台”。大戏一般是不坐台的,因为订戏的要先跟戏班子写成“文书”(即“写戏”),一台戏接一台戏,很
难岔出时间。在“文书”上一般都注明“风雨不误,受阻不补”的字样。只要成了“文书”,四天的戏全被阴雨误完,戏价也
要照拿。
唱戏每天上午、下午、晚上三场戏,叫“三开锣”,晚上叫“夜戏”。早先,照明用“鳖灯”,燃料用食油,虽然两盏灯
头像火把,但总不如现在的“电灯”亮。后来,又用汽灯,燃料为煤油。
戏价多是按四天十二场戏算钱,每场演什么戏多是由村里老会首或其他订戏人一次点出来,排出节目单,也有的由戏班子
安排。关于演出场次和报酬,双方立有文书(合同)。如果某人想看某一出戏,让他们改戏,叫“点戏”,要另外拿钱。谁要
想看某一演员在某戏中扮演某一角色,就点名,叫“点角”,点角也要出钱。所以,唱戏的很欢迎有人来“点戏”和“点角”。
戏开演后,“掌班的”(领导人)就要领着班子里的名角(多是坤角),拿着“戏单子”,到看场里去让人“点戏”。发现了
“阔老爷”或“阔太太”,就走上前去先作揖,后问好,点头哈腰地把戏单子双手递到面前,要求“点戏”、“点角”。谁点
了戏又给的钱多,要在戏台子上公开“谢赏”,并道明开赏人及钱数。点戏多在城里戏园子里出现,农村搭台唱戏时不多见。
除大戏外,地方小戏也不少,搭戏台的有:二夹弦、洛阳曲子、化装坠子等。这些戏用人少,摊子小,不要“管主”,自
带“戏箱”,十人、八人,走到哪村找老会首(村长)一商量,只要愿意看,简单搭个戏台,就可开锣演出。
除了“高棚戏”(搭台唱戏叫“登高棚”),还有许多地摊小戏,人称“坐板凳头的”,如:三弦、坠子、大鼓、道情、
花鼓 和说白书(评书)等,大班三四人,小班一两人;技艺高的在村中拉开场子唱大部书,一唱就是好多晚上,也很迷人。
临走在村中收点钱或粮,好者多得,差者少拿。有的好像要饭一般,挨门挨户地唱,给点馍饭就走。对伤残人来说,学点戏就
是“衣食饭碗”。
“戏子”行里还包括玩杂技的。大班叫“跑马上刀山”简称“刀山班”。他们多在大集上,用布加大网围成大场子,把住
大门收钱(入场费)。里面锣鼓喧天,摇旗呐喊,热热闹闹地进行杂技表演:跑马上刀山、爬老杆、拿大顶、空中飞人、沿铁
丝、登车轮,还有刀枪剑戟的表演等等,都是真枪真刀真功夫。小班叫“玩把戏”,他们三五人一伙,走一村玩一场,多是些
小玩艺,如变些“戏法”,玩玩“二唬眼”、打花棍、顶盘子等;有的也会劈刀、打拳或大变活人。玩到热闹中间或收钱,或
发签,让拿到签的送馍或送钱。收齐后,收拾摊子就走。另外还有玩“独台戏”、“皮影戏”、“木偶戏”、“拉洋片”、玩
猴、玩蛇的等等,都属于这一行。他们都有一技之长,凭自己超人的绝技,招人观赏换些财物养家糊口。
当地最受欢迎的剧种:当地剧种繁多,大戏、小戏、地摊戏都在本地有一席之地。但最为普及、最受欢迎又最具民俗特色
的应属豫剧、大平调、枣梆和两夹弦了。
关于各剧种的特点,《艺文卷》中已有介绍,这里仅简单说说东明两夹弦。本地黄河沿岸居民年年都成群外出讨饭。沙窝
乡黄寨村的黄二润、张秀香夫妇在外乞讨,遇到两夹弦第四代传人,拜师学艺以后因演《站花墙》出了名。因张秀香初登台穿
的是白靴,其祖师又姓白,所以艺名为“大白靴”,后又称“老白靴”,她便是后来的著名女演员黄云芝之母。1938年黄二润
在大渔沃成立了草台班,自任班主,主要演员就是“大白靴”,当时人说:“三伏天,透心凉,只因看了大白靴的《站花墙》”。
以后大白靴的女儿黄云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受群众喜爱。人送艺名“小白鞋”。大家又说:“卖了地,拆了房,也要看
小白鞋的《站花墙》”。后来,艺名“三蚂蜂”的张素云又在东明两夹弦舞台上异军突起,红极一时。人们又说:“三蚂蜂,
上舞台,四面八方人都来,台子下面挤掉鞋”。解放后县里有了两夹弦剧团。五十年代参加河南戏曲会演,这个稀有剧种轰动
了省城。后改为开封地区两夹弦剧团。由著名作家李准编剧拍摄的电影《李双双》中,还请该剧团演出了小戏《货郎翻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