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辑 由亳廷桑谷说宋地来由和太戊居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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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许慎《说文》谓:“宋,居也,从宀,从木。”清代训诂学家段玉裁注《说
文》曰:“‘居也’,此义未见经传。”说“居也”之义没有经传上的证据。近代林
义光《文源》释宋为:床几之属,人靠着休息。许、林二说并无道理,显系望文生义,
举不出一个例词、例句。宋究为何义?古代人不说自明,东汉以后却无人说清,一些
辞书大家也不得其解。然考之历史文献和考古资料,很容易弄明,近年,河南固始县
出土一批西周铜器,其中一件“宋公簋”,铭文有“殷天乙唐(汤)孙……。”学者
们一致认定此乃宋为商汤居地之明证。《史记·宋微子世家》载:成王“乃命微子开
代殷后,奉其先祀……国于宋。”《史记·周本纪》亦如此。知商代先有宋地,周初
才有宋国之封,宋国地是殷人发祥地,商人宗庙在兹。几千年来,宋只有国名、朝代
名、族姓、县名、城名、州名,这一切源于地名宋,此外无其他意义和用法,《说文》、
《文源》所解床几、居二义皆不通。笔者在多年研究商史、商代考古中,注意到甲骨
卜辞有殷王武丁之子子宋封于宋,称宋伯不止,宋伯不止曾多次陪同父武丁祭祀成汤,
甲骨卜辞有“子宋”的辞条十几个,知宋地得名必在其前,绝不是微子时才有“宋地”,
而且宋地有殷商先祖的宗庙, 武丁出征先告庙, 战后献俘于宗庙。又查《史记》、
《汉书》多次记太戊元年亳廷桑谷事,《史记·殷本纪》作:“太戊立,伊陟为相,
亳有祥桑谷共生于朝,一暮大拱。帝太戊惧,问伊陟。伊陟曰:‘臣闻妖不胜德,帝
之政其有阙欤?帝其修德。’太戊从之,而祥桑谷枯死而去。伊陟赞言于巫咸。巫咸
治王家有成, 作《咸艾》 ,作《太戊》。帝太戊赞伊陟于庙,言弗臣,伊陟让,作
《原命》。殷复兴,诸侯归之。”《史记·封禅书》也记了这件事。《汉书》之《郊
祀》、《艺文》、《五行》三志记其事,且引《〈尚书〉序》、《尚书·商书·咸艾》
(其书已亡)之记,班固自作注,郑玄、颜师古作注。《说苑·君道》、《竹书纪年》、
《后汉书》、《北史》等许多史籍也记载了这件事。亳廷即商王宫殿,像形从“宀”,
桑谷二木合生,从木,“宀”与“木”合之为宋,为会意字,商人因亳廷桑谷记其事,
名其地为宋。 (笔者有《释宋》载《中国方域》1996年2期)这是商朝因祸得福的大
事,也是商代两件上天示警,天下震动的大事中的一件(后一件为武丁祭成汤时,有
飞雉登鼎耳而呴,武丁惧,祖己劝武丁修政行德事)。结合史籍记载,可知商汤至太
戊,亳廷未迁,且处于商后期卜辞名宋之地。由“帝太戊赞伊陟于庙”,则商汤宗庙
在亳,也是在商后期名宋的地方。故殷商灭亡后,先封纣子武庚禄父于殷商旧地,而
以管叔、蔡叔、霍叔监之,至武庚与三监叛乱,周公东征平叛。之后,成王封微子于
宋,以继殷祀,就是因所封之地为宋而名宋国,殷人多归先王旧地亳,成王让微子收
殷民,祭祀成汤。宋地之来由,缘于发生在商都之亳的“亳廷桑谷”一事:“亳廷桑
谷”发生在太戊元年,这一事件明确显示出,太戊居亳,亳都未迁,亳有商汤宗庙,
亳在宋地这一史实。史籍记载清楚,他地称“亳”者,不属宋地,无成汤宗庙,与殷
商前期都城无关,自然不是商汤至太戊末年的亳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