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始居亳，从先王居”之先王、“天命多辟，设都于禹之绩”、“咸有九州，
处禹之堵”析
《尚书·帝诰》有“自契至于成汤八迁，汤始居亳，从先王居”之语。《史记·
殷本纪》亦有：“汤始居亳，从先王居，作《帝诰》”。可以看出商汤所居之地是帝
喾曾居住的地方，这里的“先王”应该是指帝喾，多数学者都是持此观点，如果仅记
为“汤始居亳， 从先王居” ，那么其中的先王所指就不好确定了，关键是他还记有
“作《帝诰》”语，而帝喾又是商契之父，帝和王都是对最高统治者的称谓，后人为
了有所区别，把禹之前称为帝，之后称为王，其实并无实质性的不同。今本《竹书纪
年》和《帝王世纪》也有：“帝喾都亳”的记载，两者照应，汤所居、所都之亳，就
是其“先王”帝喾所居、所都之亳。
而《史记》记载：帝喾之后，挚代立，因其不善而改立放勋（尧），挚代立的时
间很短（一般说法为8年） ，接下来就是尧立，这个中间迁都的可能性不大，应该还
在亳或其附近，而曹县在那时南称唐（后有专论），北为陶。众所周知，尧始居唐，
称唐尧，后游于陶，号陶唐。舜继尧，禹继舜，三王所都应相近，而汤始居之亳是从
帝喾之居，则知亳在帝喾时期就有此名，且与尧、舜、禹之都相近也。史称“鲧作城”，
那么尧之前的都城还比较简陋，算不上正规的都城，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们都是当时的
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也可以称之为都。汤是灭夏建商，定亳都之地望可从禹都说
起。
《诗经·商颂·殷武》有“天命多辟，设都于禹之绩”、“陟彼景山……寝成孔
安。”前一句，旧注以为“多辟”是众诸侯，实误。又有人以“多”为崇敬义，亦非。
“多”，古义为大，至今陕西等山区犹言大为多，保留古义。“辟”为君主，非邦国
诸侯。“多辟”指大君主商汤。“禹之绩”即禹创业之地。前一句说上天令大君主商
汤设都城在禹创业的地方。后一句是说伐景山之木整修陵庙，宗庙修成，先王灵魂安
息。可知景山与商之陵庙、亳都为邻。
《叔夷钟铭》有“虩虩成唐（汤），有俨在帝所，尃受天命，剪伐夏后，败厥灵
师。伊小臣惟辅，咸有九州，处禹之堵”句，是说商汤王（按：一名咸）在帝喾所居
的地方，奉天命伐灭夏桀，有伊尹辅佐，领有九州，居住在禹创业设都的地方。商汤
以武装革命伐夏，以奉天命为号召，以天命惩戒夏的不肖子孙，设都于禹之都、之绩。
禹创业之地或初都究在何处？不能以夏桀之都当之，因为桀都二里头文化是外来文化，
为时不长，二里头遗址非夏初至夏末四百年间之都。西亳说者常引用《诗》及《叔夷
钟铭》上述语句，是将二里头桀都错当做夏初禹都，二者相差几百年，并非一地，故
其说牵强附会，难以为证。《左传·哀公七年》有“禹合诸侯于塗山，执玉帛者万国。”
可知夏禹之绩、初都，迁于阳城之前为塗山。塗山在什么地方？此塗山并非安徽怀远
（今为蚌埠郊区）之涂山。灭夏后，商汤在亳地大会诸侯，作《汤诰》曰：“古禹、
皋陶久劳于外，其有功乎民，民乃有安。东为江，西为河，北为济，南为淮。”此说
的是夏禹治水之功，实指商初中心区域，地在济水之南，淮水之北，古泗水之西，大
河之东。杜金鹏先生认为：“江为泗水，而非长江或沂水，淮为睢水或与之相邻且平
行的一条河而非后世淮水，这有考古学和文献为证，夏禹所至，南距今淮水甚远杜金
鹏： 《先商济亳考略》，《殷都学刊》1988年第3期，入选1992年中州古籍出版社出
版，《殷都学刊》编辑部编选《甲骨文与殷商文化研究》。。”由此可以看出，商初
的中心区域即都城所在，正是禹治水建功的地方，而这一区域就在今曹县一带，徐旭
生、 沈长云等先生也认为禹治水之域为古河、济之间a徐旭生：《中国古史的传说
时代》（增订本）第二章第二节，徐说：“洪水发生及大禹所施工的地域，主要的是
兖州。”“兖州当今日山东西部及河北东部的大平原。”
b沈长云：《论禹治洪水真相兼论夏史诸问题》，载《学术月刊》1994年第6期。入
选沈长云《上古史探研》文集，中华书局2002年出版。。《鲁连子》有：“舜耕历山
而友益，舜陶河滨而友禹。”说益居之地近历山，查历山之西有犬丘，为益居地广州
大学教授吴小强：《二十世纪秦文化渊源讨论评述》载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论丛》
编委会编《秦文化论丛》 三秦出版社P19～29，段连勤等主张秦文化东来说。，禹之
居地近河滨（今定陶西南河滨寺），禹母修己为有莘氏（今曹县城西北十八里之莘冢
集）女，禹应在此长大，其地正与河滨相邻。禹居之有莘，过塗山（今曹县南二十里
土山集有塗山）与塗山氏女结婚，治水成功又在此会诸侯，此地近尧居之陶、唐、成
阳，舜活动之历山、雷泽、河滨、负夏、蒲坂、顿丘，应是禹建功立业的地方和初都
所在。史籍又有禹与塗山氏女通于“台桑”（见屈原《天问》）的记载，台桑也称桑
台、桑林，在曹县东之景山，众所周知，汤都之亳因有景山又被后人称景亳，可见，
汤设都之地，就是禹建功和设初都之地。至此，“汤始居亳，从先王居”、“天命多
辟，设都于禹之绩”、“咸有九州，处禹之堵”就不难理解了。徐子红：《塗山圣地
考》 ，原载菏泽社科联编《求索》，2005年第3期。又入选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13年
出版的《史前文明与菏泽历史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