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游积霖谷
高昂
九仙山西侧的积霖谷，有水古称灏水。那具有神话色彩的黑白二龙潭，就在此谷下游。在街头中学教书时，听此间的朋友多次说过谷中景致。于是在一年的冬日，带学生去过冰封的黑龙潭。可惜冬日的我们，无法揭开冰雪的厚幕，未进谷中，以见其奇、险、幽的真面目，只好遗憾而返，留下了一个重游的念头。
去年暮秋的一个下午，约好友8人，驱车于崎岖山间盘道，直奔松柏乡的毛家河。我们一行从上游而下行，以探积霖谷之幽深，窥黑白二龙潭之真容。
车停毛家河，8人沿灏水而下。水不大，此时已无洪水凶猛，遂成小溪，只见清澈见底游鱼可数。谷底石不分大小，大都光滑有致，谷底宽约二三十米，窄处仅有三五米，因峰回水转，我们在溪两旁跳左跳右，寻路而行。两岸夹山，仰望天已变得狭窄。弯曲而悠长。眼前的青松，火焰般的枫树，夹杂着顽强的山的秋花，迎面而来，悬挂在山峰崖壁间，那浓浓的几笔，俨然是一位油画大师留下的一幅幅应接不暇的杰作。每过一道弯，那就是一声声惊叹，每走一步，那溪水卵石，绿潭游鱼，峰峦怪石，奇松都在你面前显出无数张彩色的照片。深深的谷底，除了我们的脚步声，叫好声，依然沉到了远古的寂静。
入谷底，若仰望谷两岸，引人入目的是峰奇。莲山诸峰，除流云峡峰险要，其余峰的圆滑类似南崂山。这里两岸的山，奇峰竞秀，层峦叠嶂，直如能工巧匠雕镂而成。白练束腰的雪练峰，静若处子在舒袖迎候游客；似塔的珑塔嶂；伴霜潭而立的璇雪峰；正宗铁色的铁壁峰，拔谷而起；三峰矗立，成了黑白二龙潭的三名高大魁梧的卫士。妙趣横生的砥柱山，如巨柱擎起西天，与此遥相对应，使得山更雄水更秀。那龙祠对面的万卷书颇引人留连，石壁巨大方正成峰，石层从谷底垒起，层层迭迭，宛若书丛，直至山巅，名曰“万卷书”。这万卷书，名神物似，古代文人游于山水间，虽官场失意，也念念忘不了读书之益，为此峰起“万卷书”之名，大约也是为启迪后世人的罢。还有一些列在谷两岸的山峰，似忠于职守的无名英雄，虽奇秀但古山志上并无名号，只好等待开发的人们去赐名啦。
石怪，是此谷中另一特色。仅古山志上有名气的就有：笋圭石，笤笋如圭，矗立着，忠实地守卫着尚蒙着神秘传说的龙祠遗址；有伴黑白二龙潭怒吼细吟的隔心石；为龙王守门的老人石和龙门石；和潭旁的供人闲暇垂钓的钓鱼台；还有一石桥名梦波，近此石尚有黄姑礁，玉女矶，曝画台，雷碾。罗列岸边峰上的怪石可谓数不胜数，横望侧看皆可成形，如象，如猪，如奔兽，如落鸟，如天星，如山叟，如村姑………惟妙惟肖的奇石令人应接不暇，令人眼花缭乱。无怪清人赞此云：“岂将惑乱迷人目，直欲腾拿造化功”。
潭幽，这又是此谷的一奇。也许是九曲十八弯的山水常年累月地冲击所致，断崖危岸，石门座座，因而溪水的每一转，每一跌落而下，即形成瀑布与潭。从毛家河西下，古之有名号的就有：雪练飞瀑下的元潭，再转下有砚潭，和潭，月潭，此几潭因落差不大，尚有文气。传说能呼风唤雨的是黑龙，白龙二潭。黑龙潭游人尚能逆河谷而上，一览其风采。而白龙潭的姿容就难以窥见。这里山峰险陡，四面峭壁如削高达百米以上，游人不能近观，唯“勇者如鼠粘如蝠贴目眩望”，怯者则赤脚“如蛇盘如蠖伏，慄慄惧也”。我们几人是绕攀上北岸的峭壁顶，近观白龙潭和瀑布的。人未到，耳边已有松涛声，只见眼前的数十丈深谷中有白龙从龙宫口飞下，从潭底徐徐冒出阵阵轰轰然的洪钟声。循声扶石，探身下视，则见此潭形如巨井，潭面阔约30余米，因千百万年的冲击，只见黑洞洞的一片，偶尔反出一点点亮光，深不可测，飞出的只有爽人的阵阵凉气。这是枯水季节，如若在青山如碧的夏季，张侗先生咏此潭赋中的景象定会再现：巨龙扑下，“鬼箭中喷，灵掌高排，玉辇相磨，旋雷相追”。飞溅水花，如雪似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五彩缤纷，那自然又是另一番气象。
从白龙潭西折过猪头石而下便是黑龙潭。此瀑布为多级，经中天井缓缓而下，不似白龙潭瀑布的飞流直下。但潭阔而深，色浓如墨，因而古人称为墨潭。传说此潭与东海相通，这潭便是海眼，如遇久旱不雨，五月麦枯，山民来此祈雨，黑白龙则布云降下甘露，救百姓于水火。因而在四周的山村里至今还留传有秃老李和黑白二龙的优美传说。
藏于深闺的积霖谷，似一位待嫁的丽人。其谷深，峰奇，石怪，潭幽，此谷中景致，果不与莲山、马耳同。他山皆露于外，此谷所涵景致皆藏于内，自外望之，山岭并无奇，深入此谷中，则见森然千霄，别有洞天，浑然南天雁荡之北移。明时的王乘篆、陈烨诸公，清时的丁耀亢、张侗、张素、李澄中、徐田诸文人，大都在离却红尘后，恋境入山。他们或结伴仙游，或醉卧钓留仙榻，或吟诗面铁壁；更有情笃者，结庐于岸边而居。这些文人墨客，沽酒倚松下，耳听泉鸣涛唱，目逐飞云流霞，吹箫乘鹤，与山鸟山花共品酒，与樵渔互歌，此情此境的此人实在是得些武陵真气的悠哉悠哉啦。读遍莲山九仙峰峰水水的丁耀亢曾有诗赞积霖谷之奇景“复岭中凹东绝壁，崖如截铁苍苔寒”。外观平平山岭，腹地却包涵了险绝奇妙的诱人景致，无怪乎东坡老先生情结九仙，除题字于峭壁外，还吟诗赞云：“奇秀不减雁荡”。我以为那是东坡老人游了此谷之后的赞语。
待我们恋恋不舍地爬出谷底，攀上山顶，蹒跚的秋阳正欲坠。再回首谷中那山那水，群峰也像我们一样，已醉意朦胧在一片夕阳里。
哦，积霖谷，待到樱花飘香，山槐花如雪，峰盘飞翠时，让我们再来一睹你更加迷人的风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