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迁经历记(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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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中学师范班
教学半年,寒假中王镇文来我家,说文登中学(初中)明年开设一个师范班,不用学费,只每年交十四元杂费,第一年交五元钱“保证金”,从家到城十里路可以“通学”(不须住校),三年毕业后“保证金”发还。力劝我父母让我去报考,说以后教学就有保证了。可是父亲坚决不同意,虽说没学费,可是每年十四元杂费也交不起。父亲从我十四岁盖了五间正房,那未动的三间东厢的北头,一直顶着正屋的门,又经过几年才把厢房也“翻新”了,于是欠下了债。那时是“利滚利”,父亲看得清楚,下狠心卖了五亩地,还了债,不受那“驴打滚”利息的祸害。现在仅仅可以维持家庭了,哪有钱再去读书呢?可是王镇文反复讲道理,陈述考师范对将来教学的好处。最后父母才勉强答应先去考考试试吧,考上再说,考不上正好。于是我去参加考试了,还考了第九名。父亲没法,就把我这半年教学剩下的钱再凑足杂费、“保证金”,也就让我入了文登中学师范班了。我能入师范,幸亏王镇文对我父母的力劝,他实是我的一个恩人!
这年冬天我结了婚,许满姐(参加革命后名许敏,比我大两岁)对我很好,每天早晨安排我吃饭入学,从来没有误过。母亲每七、八天烙十几个“火烧”(锅饼)挂在篮子里,每天带一个到学校当午饭。
1931年春,我入了文登县立初级中学的师范班,这是全县唯一的一所中学。这年初,单开了一个师范班,只收五十个学生,与中学八级同级。那时八级中有刘慕藩(刘汉)、于洪锦、丛琪滋(林江)、丛洪滋(陈琳瑚)、于振耀(于梦尤)、于松舟等,以后都参加了革命。师范班后来参加革命的,以前只知有倪本初(倪一文)、张熙灼(王曙东)。我每天早晨到学校,晚上回家,十里路上学,全无延误,只一次为大雪所阻,迟到半小时。
第二学期,训育主任于云樵在课外组织了“社会科学研究社”“自然科学研究社”“美术研究社”。我参加了“社会科学研究社”,听于讲课。他讲“社会发展史”到“共产主义”时,说:“我们是研究学术,不是别的目的。”讲述的问题,还是比较好的,他当时是国民党的左派。
9月18日,“东北事变”发生了。这是日本帝国义“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国;欲征服中国,必先征服满蒙”的侵略野心的实施步骤,日本帝国主义走上野蛮的军国主义的道路。事件发生后,全国义愤填膺,学校立即增加了军事训练,组成“学生军”,校长王远峰领导宣誓,群情激昂。每周有文山驻军派来古宗昌等二教官进行军事训练。可是蒋介石国民政府,却仍抱着不抵抗主义,致使东北陷于敌手!
12月25日。城里发生了“红帖事件”。我早晨进城,但见城门半掩,看到城墙上贴着和地上散落的约三寸长、一寸宽的小红贴,上面写着“全县工人大罢工”“商人大罢市”“学生大罢课”等。后知这确实是文登中学几个进步学生组织的一次秘密行动,标语的主要内容还有:“打倒国民党”“打倒国民党政府”“打倒贪官污吏”“废除苛捐杂税”“共产党万岁”等。于是引起国民党县党部的恐慌,干事长胡建民专到文登中学大礼堂讲话,意指文登中学有共产党活动,与于云樵争执起来,于云樵气忿地说:“难道我们连‘共产党’三个字都不准讲了吗?”
有一天到校,听同学讲:“昨晚钟(平山)先生讲的太好了!”据说讲中国戴不戴“红帽子”的问题。可是不久,钟平山先生被赶走了,我班的原道炳、盛福东同学也转学到北平去了。长久我不知道他们离校有政治背景,只知道原道炳同学学习不错,常到图书馆看书,他有一个自己写作的本子,自己题为《三寸不烂之舌》,还画了个红舌头。盛福东同学,是一个好运动员,那次在县运动会上跳高低栏时,跳得很好,但把穿的短裤胯裆的扣子都跳开了,生殖器都露出来了,我们玩笑地说:“真是有伤大雅呀!”直到1982年,见到烟台地区编写的革命回忆录中杨岫庭同志的《小城春雨》一文,才知道正是原道炳、盛福东等同学邀请新成立的第七乡师校长共产党员于云亭同志来校,成立了文登中学第一个党支部(钟平山委托于云亭),宋澄同志(当时叫宋文山,公开身份是国民党县党部的干事),曾串通其事,可是我过去竟一无所闻。
1932年,家里实在没钱,父亲不让续读了,我也毫无办法,只抱着自己第一个小女孩凤子痛哭。这时满姐安慰我:“不要紧,我还有几个钱(她当闺女时,秋天捡花生卖的体己钱),先用完再说。”就这样用了她的钱,期中并向学校求助了三元钱,第二年上半年才继续读下来。正好下半年,山东教育厅每月发给我班学生每人二元津贴费(文登七乡师每月五元),我后三学期才得以读完。
这年春,县党部干事长胡建民与文中校长王远峰因派系斗争(王是“改组派”,胡是特务派?)。胡向省告发:“校长王远峰终日养鸟栽花,不理校政。”意欲赶走王远峰等。但胡建民却与我班女同学△△拉拢鬼混,校长王远峰便借机发动全校同学游行,大闹县党部,学生自治会并发《快邮代电》揭露胡建民丑行,并将胡扭至文中大礼堂辩理,终于迫使胡公开登报声明,恢复王远峰名誉了事。但不久,王远峰、于云樵、戚简候(教务主任)都被赶走了。王远峰临别留言是:“思想不要落伍,行动应当注意。”换了个校长张俊昌,他提倡的“校训”是“敬业乐群”。这正是周恩来同志在天津南开学校读书时提倡的口号,不知张俊昌是否与天津南开学校有联系?可是此人思想并不表现进步。
我班来的新班级主任、语文老师陈光祖,常讲一些寓意深的故事,如《北国之春》等。我们借此开始了演话剧,形成了学校俱乐部。学校大门外,常见县政府的衙役吹着洋号,押解绑赴西门外处死的囚犯,有人说是枪毙“土匪”。陈光祖老师便讲对“土匪”的认识,说这是社会原因造成的,并出题让我们作文。有时同学在班上向他提问:“什么是唯物史观?”他当场即做些解答。他给七级同学题写的《同学录》的题字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去吧,去吧,到农村去吧!世界是这样广大,到处可以为家。”自然,陈光祖老师冬天也被赶走了。
县城门旁常贴些县党部画的“共产党杀人放火”的宣传画。城门上有时挂着砍下“示众”的人头。也见县长贾锡屿在大堂上审问由南海捉来的渔民,他举着缴获的渔民们的长条图章,厉声嘶叫,以展示他“剿讨”的“业绩”!
我班南乡靖海卫一个同学殷锡恩,两年后就被县政府以“共产党”名义捉来处决了,他也走过自己曾读书的这座校门!
中学时期,山东省教育厅长何思源曾来校作过讲演,倒还文雅。省主席韩复榘“大驾”也光临文登城一次,但见韩将军前面开道的十数名武装大兵,人人手持明晃晃的上着刺刀的大枪,向前直刺着前行,似要对付随时出现的每一个刺客!韩复榘在文登城内大操场上讲演一番,一个沙博士陪同,只记得他尖声尖气地说的“无土不豪,无绅不劣”两句话。军阀刘珍年(驻烟台)的骑兵团也“光临”驻城一个时期,意图稳住文登局势。七乡师的党组织被文中一个工友(与党部有联系)去该校读书的张童华出卖后,于云亭被捕了。以后韩复榘的八十师、展书堂的大兵就经常在七乡师不远地方“嘭嘭嘭”地打靶示威,县长张里元也“光临”文中大礼堂讲话,声称《资本论》他看过,但是“不适合中国国情”云。
一个美术教员茅武娄,写得一手他的特有体的美术怪字,常写的条幅是:“得过且过”“自然而然”。
新教务主任力劝学生们:“不要做物质的奴隶!”
一年春季,学校组织到威海进行一次旅行,我第一次看到大海,参观了火柴厂、橡胶厂、火锯厂:参观了英国的航空母舰。但老师讲课中叹息:中国连一张印报的白纸,一个骨头钮扣,都不能自己制造,还得从外国进口!
三年终于毕业了,我曾决心:“将一生贡献给儿童教育。”
但在这过程中,满姐曾忧伤地对我说:“粮囤见底了!爹年纪老了,你看怎么办?”父亲也常说“腰腿不行,得找个小孩来帮一帮了。”可是父亲始终也没找一个小孩来帮。
1972年,我曾写出《中学之忆》一诗,是这一时期情况的综合,诗为:
念我父母辛,念我街邻苦。
发妻忧囤米,自不能继读。
多妹痛夭折,幼女疽庸死。
富豪行淫威,贫穷卧街路。
稍悟小翻身,绑赴西门死!
酷吏乘骏马,招摇哑街市。
红贴撒城门,党部热锅蚁,
逼令教员走,学生也开除!
“唯物史观”论,明暗不能止。
十、花石山小学
毕业第一年(1934年)就在文登城南侯家集乡的花石山小学(县立第七小学)教学了,月薪十四元,开始对家庭经济有点帮助了。
但是这几年,由于军阀韩复榘在山东的统治及韩复榘与胶东的军阀刘珍年的战争,县衙里的赋税加重,名目繁多,田赋之外,附捐又有几十种,一年要按地亩册缴纳多次粮银,而且还要“预征”以后几年的粮银!农民早已不是“兑了‘皇粮’不怕官”,而是感到“苛政猛于虎”了!我家田赋又重七钱九分四!父亲被逼得说:“真是叫他治个染蓝(眼蓝)哪!”那时国民党统治,许多办公地点的门窗,都染成蓝色。眼见农村的变化也多了,后邻李有哥吊死后,要饭的老伴和儿子们辛苦卖包子一个冬天;但未几老伴也吊死了!东街杀猪一家的东屋的△△,也服毒自杀了!也间闻有的妇女生了小孩养不了,生下便投在尿缸里淹死的!满姐的一个大哥(堂兄),因借了“驴打滚”的债,越滚越还不了,最后便“吃了大饭”就是请人吃一顿饭,然后把家里所有的东西全归了债主,自己便拐着篮子出去讨饭维生了!真如我入小学第一年学的《新月》歌曲:“弯弯月子照当头,正是月初候;几家欢喜几家愁,对月思新旧!”也如戏台上一个小丑的一段“开场白”:“越热越出汗,越冷越打颤,越穷越没有,越有越方便!”
私有的社会制度,黑暗的政治统治,使广大劳动人民陷于灾难中!
在教学第一年结束的寒假,我看了《中华教育界》的《普及教育专号》,上面介绍陶行知先生“小先生教学”的情况,甚为高兴。第二年(1935年)春,便也在花石山小学办起小先生教学来。因没有陶行知《老少通》课本,便自编教材,每日在课后教给小学生,他们便回去教自己的不识字的姐妹兄弟或父母亲属,如第一课课文是:
“上山去,上山去,一上山去就有事。”比较好教也好学。另如:“七月桃子八月梨,九月柿子乱赶集。”“桃三杏四李五年,要吃白果三辈传。”结合农村生活,教、学的人都愿教愿学。更结合“国耻纪念日”编写课文,进行爱国教育,为了牢记,还配以曲调,可用胡琴等乐器伴唱,也增加学习兴趣。如《“五三”惨案纪念》课文:
“小兰!昨天为什不上班?”
“昨天是个五月三。日兵强把我们济南占,蔡公时死,死得真凄惨!死得真凄惨!
又如《“五九”国耻纪念》课文,是用胶东常用的秧歌小调写的,课文是:“昨天是个五月九,民国四年水不流,袁世凯想着坐皇帝,(呛咚咚呛)日本强把二十一条求!”
总之,这次小先生教学,在学校周围的村庄,如下河、南寨、寨颜家、养鱼池、时家滩等是得到一些收获的。
在进行小先生教学中,我订阅了陶行知的《生活教育》月刊,它不仅指导了小先生教学,更使我得到了一些新思想的启发与政治上的提高。如他写的《好汉歌》中说:“滴大众的汗,吃大众的饭,大众的事不肯干,架子摆成老爷样,可算是好汉!”他尖锐地讽刺了国民党官僚政治的腐败,喊出了人民大众的心声。我也以此做为小先生教学的教材。陶行知先生力主社会改造,他同进步人士组织爱国活动,并首先推行“手头字”,即相当于今日的简化字,《生活教育》即使用“手头字”印刷。他主张“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支持淮安新安小学儿童旅行团到全国旅行学习,并宣传抗日救国。他赞扬新安小学儿童旅行团的诗写道:“一群小光棍,数数有七根;小的十二岁,大的未结婚。没有父母带,先生也不在。谁说小孩小?划分新时代!”
秋后,胶东共产党发起的“一一·四”暴动发生了。一支队伍到过汤村店子,那村的师范同学张熙灼说,他看见“胶东红军”的红旗了,但是其他情况则不甚了解,我们窃议:“看来将来共产党一定能成事。”
十一、威海文泉小学
1936年春,经文登中学师范班音乐美术教员丛香斋(也是文中俱乐部的负责人)的介绍,到威海卫私立文泉小学教学,(丛是本校校董之一)月薪21元。
这学校是威海有数的资产阶级小学,据说青岛市长沈鸿烈曾是本校的校董,这年沈到威海,军乐前导,“呜呜哇哇”路过校外时,学校曾专邀他讲话,校长徐惠卿是专员公署教育科的督学,经常不住校。校务是由教务主任梅先生主持,梅是一位专心办学又很服从的人。校董多是一些资产阶层的人物。这学校是保守的,对国民党教育也不特别重视。学生二百多人,多是如公安局长、专员公署秘书、海军书记官、盐务局、电报局各机关“老爷”“先生”的少爷、小姐及中上层市民和校董们的子女,少数才是较贫苦家庭的学生。教员七、八人,一个女教员,是市党部委员刘植敬的新婚爱人。
这年我又增订了《儿童新闻》《新儿童报》两份进步的儿童报纸,就把它作为学生的辅助教材,它是很好的儿童时事政治教育材料。
春后,由于《新儿童报》介绍“新文字”,又见《生活教育》上陶行知先生也介绍“拉丁化新文字”,我便很快地学会了新文字。我在花石山小学时,曾学会“国语罗马字”,开始看新文字读物,看过北平清华大学的《初级课本》及《Sin wenz》报,天马书店出版的叶籁士编的《拉丁化课本》以及《政治经济学ABC》等《初级课本》的下半本,完全是写着社会科学的小文。如《对上海的认识》《两个世界》《春天到了》等,是很好的阶级教育小教材。《SinWenz》报上,还登着人们对鲁迅的葬礼,还登载着国民党政府和日本秘密谈判《何梅协定》的各项条款,暴露国民党政府的黑暗和卖国。这些对我政治上帮助很大。接着我就在学生中教新文字,并于假期中教会满姐和大妹新文字,他们以后就用新文字给我写信。
这年夏天,参加在威海中学举办的威海卫暑期小学教员训练班,除了由专员孙玺凤每周讲一次“总理遗教”及公安局长郑维屏派教官进行军事教练与思想控制外,只见于谷莺(公署路小学教员)偷看《冯玉样言论集》(骂蒋介石),他对“受训”抱着应付态度,看到郑维屏借机怒斥一受训教员令跪下时,他暗地鸣不平。
暑期中,看到威中音乐教员田济川按着风琴自唱《青年进行曲》和《码头工人歌》甚为感动。回校后,便常到码头上看工人劳动情景,心里暗唱着《码头工人》歌,同情着他们。在天后宫墙角,见一位蹲在一边半避着人捧吃所带“粑粑”的劳动者,立时心跳起来:认为这同自己父亲一样!酸楚记忆,永存心底!
但这暑假中,却有公署路小学校长张建卓及我校一位教员等数人,到庐山去“旅行”,其实是到庐山受蒋介石的训练。他们回后大唱《铁血歌》:“……洪水祸西南,猛兽噬东北,……起兮起兮,努力杀贼!”但蒋介石却只对共产党这股“洪水”坚持“讨伐”,而对“噬东北”的“猛兽”日本帝国主义,不仅不“努力”去“杀”,反而节节退让,甚至不准宣传抗日,致使日寇得寸进尺!在1932年的“1·28事变”,他破坏十九路军的英勇抗日,反签定卖国的《淞沪停战协定》。1935年,仅因爱国人士杜重远发表了《闲话皇帝》一文,触及了伪满皇帝溥仪,就给判了徒刑。1935年下半年,日寇控制了察哈尔,又指使汉奸殷汝耕成立“冀东防共自治政府”伪组织,国民党政府竟还准备同意与日寇成立“冀察政务委员会”,进一步出卖华北地区!中国共产党乃发表了“八一宣言”,号召全国人民起来抗日救国,于是,北平学生发起“一二·九运动”,提出“停止内战,一致对外”“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等口号,可是国民党政府竟大肆镇压,打伤逮捕很多学生,全国震忿!
故这年中,我给学生的教育有两个特点:一是积极的抗日思想,曾在领导四年级学生每星期六下午的演讲娱乐会中,为学生制作的幕布上,写着一行大字:“不要忘记我们的敌人是谁”。学生于洪涛写了一篇揭露日本人在威海鲸园内挖取花卉的短文,给介绍登在《新儿童报》上。另一特点,是幼稚的阶级教育,如在讲意大利小说《爱的教育》的故事中,象《贫民窟》等文和《新儿童报》《儿童新闻》中所写穷人受痛苦一类讲话中,都给说明社会的不合理,工人生活如何受痛苦,资本家如何剥削工人,将来合理的社会是怎样的……所以小学生们都很感动,一个时期,坐洋车、人力车上学的小学生不坐车了;有的小学生日记中也写着“打倒资本家!”下半年,这班升为五年级,一个贫苦学生阮利敬在他的日记本的皮面上,自己题本名为《变迁》。
就在秋后,教务主任梅先生找我谈话,说:“现在校董都不满意,说咱校有个李先生向学生宣传赤化。咱校没有李先生呀!听说只是你给学生讲格外的东西,学生懂得什么主义?以后你只专心上课就行了,别的什么都用不着给学生讲。”我心里有点受刺激,对这种“警告”有点愤怒,只口头上应付过去,我想:我决不会因此改变我的意向,相反,我要更坚决地干,只是以后注意些方式罢了。这以后,我就常找几个大些的学生谈话,特别是穷苦的学生。
“双十二事变”蒋介石被扣,心中暗喜!一个学生从街上拾回来一张《张学良、杨虎成率西北将领发表抗日救国八项主张》的小传单,我非常高兴!便叫学生把临街窗上的布幔拉下,然后把那宣传品迅速抄写在黑板上,给学生们读讲,说明张、杨的主张是对的。学生也都很高兴。但这也逐渐在部分学生中,形成与我疏远冷漠的态度,当我一次给六年级学生闲谈时说:“有些人说共产党杀人放火,那是造谣,共产党不是这样的。”那些平日学习表现不错的女学生,竟转身冷漠地走开了,有些并开始向我翻着白眼。
1937年春,我继续来文泉教学(规定月薪22元)。但开学不及一月,便因与警察局李督察长的女儿李蕙兰排的坐位她不满意,冲突起来。第二天,李督察长便派一名警察到学校取走李蕙兰和她弟弟书桌内的东西,说:“督察长说,学生不在这里念书了。”学校便紧张起来,我便自行到警察局去说明排坐次的情况,但是那李督察长(李秃头,人称“电灯泡”)蛮不讲理,大加训斥,并披起武装带,要我一同到专员公署辩理。幸亏同校两个教员来“说合”,才把我支出来。以后学校就将我解职了。校长徐惠卿就把我荐到“威海卫公立维新村小学”去教学。
在1936年中,我曾至威海天后宫,随一个武术老师阎宝山学拳(武术)四个月,这对我身体健康起了重要作用。师兄是庙主毕志修,武术很好,他1940年参加我军,1941年任威海一区区长,1942年入党,原来法名慈云,这时名毕云。在冬季敌人大“扫荡”中,英勇战斗牺牲。我非常怀念这位师兄!
十二、威海“维新村”小学
“维新村”原名于家夼(威海羊亭北三里路)。自从村里出了“中央军官学校”的学员丛大文和另外几个国民党员丛珠(某小学校长)、丛树五(《黄海潮报》编辑)、丛培坤(丛大文的侄子,学生)等,这村就被改名为“维新村”了。村中墙壁上满写着蓝地白字的“总理遗教”“委员长格言”之类。不过村庄仍是农村(距威海市20余里),群众多很朴实,学校前任校长丛大文,大概以后又到“军官学校”或其他机关去做什么事,所以现在的校长是毕济乐了。但此时丛大文却又回来担任本校“名誉校长”。他经常穿着他那中央军校的绿色军装,佩着蒋中正赠的“成仁成义”的小宝剑,在城市走访上层人士,他也常与徐惠卿谈话,所以徐把我介绍到他这里,不知是否还别有用意?但我对徐的介绍还是很感谢的,我在此月薪18元。
毕济乐是个懦弱善服的人,校政还是丛大文说了算,毕未参加什么组织。一个教员王逢时,被丛大文拉入“民族复兴社”了,但他个人无什政治头脑,另外两个女教员,也无什政治认识。开学三、四个月,丛大文就与一个女教员发生两性关系,王逢时就跟着脚地讽刺他俩,我抱着不管的态度。
在初开学的全校大会上(乡村小学开学晚),我讲到“读书要抗日”的问题,接着从大文就立刻出来对学生讲“国家大事,中央都有准备、有计划,不能轻言抗日,要忍辱负重”等,我内心极为不满。
在此校,我仍介绍《儿童新闻》《新儿童报》等给学生看,把这些报纸上的政治形势、抗日意见等,在日常教课中讲授。至于阶级一类的谈话,则比较注意方式,着重从书报中的问题联系讲解和个别谈话等,并在学生中教新文学。
在来校一、两个月以后,一次,王逢时与我闲谈时说:“丛先生(大文)见你很进步,叫我和你谈一下,希望你能参加一个团体。”我问:“什么团体?”他说:“我们这里有个民族复兴社……”我问:“你参加了吗?都做什么事情呢?”他说:“我参加了,但是我不大懂,主要就是拥护蒋委员长,复兴中华民族……”这“民族复兴社”的名字,我是第一次听到,它是拥护蒋介石的,就知道这与过去所听到的“蓝衣社”该差不多,反正是蒋介石的腿子,而蒋介石这个顽固不抗战、压制抗日运动的统治者,如何能复兴中华民族呢?我断然答复说:“我不愿参加什么组织,但我一定尽自己的责任,做救亡工作。”王表示他是盲目的,有惭愧之意,他以后再未与我谈此类问题。
大约又过去了一个月左右,即丛大文还未与一女教员发生两性关系以前。一天,他到我屋谈话,劝我参加国民党,但他没有谈王逢时与我谈话的事,也没谈“民族复兴社”问题,只是说:“我们青年做救亡工作,必须有一个方向领导,希望你能参加国民党。”但我心里想,国民党是腐败反动的东西,阻碍拖延抗日战争,真不知要把中国弄成什么样子!我要抗日革命,但我不赞成你们蒋介石国民党,所以我答复说:“我不参加任何党派,但我一定以一个公民的资格进行救亡工作。”他又谈了一下,我坚定地说:“我不参加。”他知道没有希望了,以后再末谈这个问题,但我与他一般关系尚好。
一次,我向他建议由学校订一份有黄炎培题写封面的《北方青年》刊物,我见其内容有“开放党禁”,主张保障人民各种自由及主张抗战等,但丛大文则说:“那是敌党的东西,我们不能订。”但我自己却订了几期,因为我尚不是共产党员,没有任何活动的证据,我是不怕什么的。但政治感情上,我坚决与他们是对立的。一次学校来了一个照“快相”的人,丛大文约我与其他教员共同照相,两次都因我歪着头,把照的相都作废了。
“七七事变”爆发了,英勇的抗日战争终于开始了!乡村情绪为之一振,新形势在迅速发展中。
丛大文要回南京去了,急急办理党员登记,要带去做成绩吧?教员们都奉命在填表,丛大文拿一张表对我说:“请你填一张吧!”我看是国民党员登记表,我马上拒绝了,我说:“我不填这个,我不参加。”他只得把表拿回,但他却又叫校长毕济乐来劝我填表。毕说:“你填个表怕什么,我都填了,反正人家叫我填,我就填,我们还不是和过去一样?”我答复说:“你填你就填吧,我是不填的。”我想,参加国民党是不能强迫的,我不参加也不至于不能教学,这样终于过去了。
十三、吴镜心先生
当我在花石山教学时,认识侯家集邮局一位职员王象卿(1944年在胶东行署战邮总局工作,改名王光)。该人很进步,据他入伍后谈,他就是在侯家集邮局经常阅看我订的《生活教育》而有了些觉悟。1936年,他到上海要找工厂做工。1937年春后,他同一位吴镜心先生一起由上海回到文登侯家集。他写信告诉我,我于春假期间,便去看他们。
我到他们那里时,他们刚从回龙山(胶东有名的李龙王的老家)打了神像回来,他们把“龙母”的头打下来了。他们日前还烧了花石山南山上群众披红挂彩的“盘龙松”,以此想叫群众不信神。
吴镜心是一个30岁以内的青年,高个子,戴近视眼镜,穿着朴素的旧西装内衣,打着黑领带,他很善于诱导人认识问题,他故意问:“你说,修大路好不好?”我说:“好啊,方便交通。”他说:“不好,日本进攻中国,就能利用大路。”他很和蔼与耐心地解释问题,态度很稳重。
晚上,吴与我谈话后,希望我给他介绍几个“朋友”。我体会那意思是叫我给他介绍几个思想进步或是革命的人。可是我没有这样的朋友,我只谈到了张熙灼,我说,他也很幼稚。
他们计划在这里开办一个“民生织袜厂”,招些好的工人,教育他们一同研究问题,并打算买一个无线电收音机,每晚召集群众听新闻,以训练民众。他们这时已有一架织袜机。白天,谈话之余,王就织袜子,吴就倒线。
第二日,我去找了张熙灼来,我们共同住了两三日,吃饭时,吃着他们亲手做的小“饼子”,感到格外香甜!
吴拿书给我们看,他的书很不少:张仲实的《政治经济学讲话》《从一个人看一个新世界》,柳 的《街头讲话》以及《立报》……等等。他还有一种《思想月刊》,他说:“这是托派的刊物,我要研究一个苏联正审讯的△案,看看哪是真理。”(那时大概正是苏联审讯英国技师的“大破坏”案?各种报刊上议论纷纷)。这本书我没特别注意,因为当时还不知道托洛茨基是很大的反革命敌人。
据吴谈起他的家庭时,说他父亲在津浦铁路上做事,他本人以前在上海欧亚航空公司飞机上收无线电,月薪也很高。当某一次飞机上载某一汉奸要到某地,他立即发报给某地的人们,准备飞机降落时拿掉这个汉奸,但因飞机中途风向变了,改地降落,他恐事泄被捕,便于飞机降落时自己逃出来了。他说,他参加过“各救”(上海各界抗日救国会)。
吴晚上自己睡在一个铺上。他不马上睡下,而是坐着思考事情,继而就写信,写得很久才睡。
我回来时,向他借几本书,我借到《大众哲学》《街头讲话》《政治经济学讲话》三本。他特别向我介绍《立报》,叫我订阅,但他说《立报》是陈立夫办的,其实不是。他会新文字,并会点世界语。我从他处带回一本《世界语读本》。以后我们就用新文字通信,他的署名是吴志恒。
我回校就订阅《立报》。《立报》确是很好的报纸,上面除介绍《张学良是怎样一个人》,更介绍有红军和八路军的情况,如几位红军领导人的情况,“红小鬼”和红军的军民关系,八路军的“抗日大学”等。在此前后,我并买过《新知识百科全书》《新知识词典》《苏联版画集》,儿童读物张天翼的《秃秃大王》等,以后还订过《文化新闻》。这些书刊都给我以前进的帮助和鼓舞。
麦假中,我又到王象卿、吴先生处。他们的民生织袜厂已正式组织起来,并增加了鞠廷扬、杨树森、颜德祝(以后都参加了我军)几个伙伴。他们织的袜子,特别印上红色商标;还代卖几种药品。这时吴希望能找上共产党的关系,打听到昆嵛山能否找上他们?但是我却不知道这些情况。
五、六月间,我参加了上海世界语者协会,参加其函授学习。接到讲义,每天学习,并常与北平清华大学新文学研究会通讯。
在我自修世界语时,吴先生与王象卿果然到昆嵛山去了,带着代卖的药品,去找共产党,自然未有结果而回。他们回经威海鹿道口,距维新村七、八里路,招呼我去谈一下。吴说:“在这里我们找不上关系,工作没有领导,我打算到延安请一个人来,指导我们的工作。”当天他们就回去了。
“七七”抗战爆发后,吴先生和王象卿却被文登县政府逮捕了,说是回龙山老和尚告发了(因砸掉“龙母”头)。年底才取保释放出来,但是吴被驱逐出境了。当时听许多人传说:吴、王受审时,义正辞严地回答审讯者,使审讯者闭口无言。我入伍后,听天福山起义被捕的同志(与他一同坐监的)说:吴、王在狱中宣传革命道理,并给同狱难友教新文字,表现很好。
吴以后给我来一信,是由连云港寄来的,信尾署名“何日平”,说他即到浦口,战后即永不知其消息。
吴镜心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以后到哪里去了?都不得而知。但是,他肯定是革命青年。他给我不少启发,特别通过他介绍的进步书报,和他表现的追求,使我政治上得到很大提高。
十四、离开我的家乡
“七七”事变后,群众情绪非常高涨。我每晚在学校办公室里给村中群众读报讲解,办公室经常挤满了人。每当听到抗日胜利消息和明晰的抗战道理时,群众不时发出掌声和欢笑声。我几次带领学生到附近村庄进行抗日宣传,我们带着用白漂布画的中国地图,挂在墙上,《义勇军进行曲》的号声一吹,歌曲一唱,群众就都来了……
一次,王先民(王逢时之侄,抗战入伍,改名王大伟)到学校来。他是从北平流亡经山西回威海原籍凤林集的。他听王逢时说,我会新文字,特来与我商谈开展威海的新文字运动问题。通过他,我与威海城内黄姑庵短期小学(龙王庙小学)教员王政安联系起来(他也搞新文字,以后知道他是共产党员),并认识了徐业昌(王先民的姐夫,抗战后入伍,以前曾参加过地下工作)。因为维新村小学我的学生李化鲲升学到威海中学,袁时若、赵冶民(后都参军)两教员发现他会新文字,他二人便亲自骑自行车到维新村来看我。可是我不知道他们是专来访我,而于他们到校时,我骑车子回家了,这是参军后他们讲起的事。
又一天,海军教导队郝中队长(六中队)、周军需官来访学校。校长介绍我与他们接谈。他们热心抗战,对旧统治不满,想联合进步力量组织抗日。他们说,他们有400多支枪,希望发动好的群众,武装起来,并与昆嵛山(共产党游击队根据地)联系起来。此事,我曾报告过王政安。在天福山起义、岭上事件后王政安在狱中写出一封信,于 带信到羊亭找我,计划接洽这批枪支问题。可是传话的人说,来人正在羊亭与一公安局的人一起喝酒,我恐有变,校长毕济乐说,他先去看看,情况对,我再去接头。校长去时,见带来的信上写着“姜吉生先生”(这是王政安从我给他的新文字信上“姜继盛”的译音),校长也怀疑起来,就说学校没有此人,也没有姓姜的,把于 顶走了。直到入伍后,王政安同志才说清这件事,深悔这件事末联系好。
秋后,威海教师、学生组织“流亡团”呼声极高,他们都打算往国民党的后方“流亡”。于是我同王先民、王政安计议,打算到延安去,准备联合自己知道的人,一起骑车子走。徐业昌为我们打算:让我们经青岛而日照、而洛阳;如果路费不够,可在洛阳军官学校学习一下,据说这学校能再转送延安;或做“战地服务团”,在那里工作一个时候,然后转到延安。计划已定,我便回家去约王象卿、张熙灼等人,但没有找到张熙灼,只同王象卿一起到了王政安处。在回威海的路上,想到与父母妻子分别了,我就要到延安了!当眼泪涌现时,又迅速被慷慨激昂的情绪催过来,酸甜交织的心情奔驰着,大踏步地前进了。
我们正热心勃勃地计划出发,突然在这天晚上,王政安向我说了许多道理:“我们要革命必须到延安吗?胶东不久,那些县官老爷等也都会逃跑的,胶东就成了新无政府状态,我们就可以大大发展起来,胶东就需要很多革命者……”从长时间的谈话中,我才开始知道王政安是一个共产党员。当然,问他是不是共产党员时,他不正面回答。我觉得我们已经找上道路了,就不需要到延安了,便于第二天,分别去说服了王象卿、王先民,即决定留在胶东工作。于是计划首先组织剧团,作抗日宣传。我回校后,即油印了《布袋队》的剧本,并翻印了《黄海潮报》上署名“亚盛”写的两篇动员抗战革命的文章,编为《动员起来吧,小学老师们!》
一天,我偶然在王逢时宿舍发现一卷国民党迫害上海被捕的“七君子”(沈君儒,史良等)的油印文件,诬告说他们“吃苏联的面包,拿苏联卢布”等。我抽出一份,送给了王政安同志,但以后剧团未组织起来,王政安同志已不在威海了。
十二月下旬,威海卫政训处主任孙政谊(孙端夫同志,因他原是山东省政训处总部干事,故人都称他“孙干事”)骑车子来校访我,以名片介绍后,他说:“第三军在文登发起了,里面多是“CP”“民先”分子,王政安也在那里,希望你将来帮助工作。我非常愉快地答应。他约我本星期日到他处参加时事讨论会。
星期日,我骑车子到了政训处参加时事讨论会。这次会约二十余人,有于谷莺、王人三等同志参加。开会前,孙端夫同志告诉我:“散会后,有位王先生要和你谈谈。”会后,他就把我介绍给王明光(即孙明光,原名孙玺祺,是专员孙玺凤之弟,开会时,他就坐在开座谈会的套间屋里)。当时我认为这必是党的一个重要人物,他首先问我:’“你愿参加革命吗?”我说:“当然愿意。”他说:“你不怕苦吗?”我说:“吃苦是毫无问题的。”以后他就谈到“第三军”的情况;并说:“周军需官、郝中队长都加入‘民先’了。”最后我问他:“我可以参加民先吗?”我的意思是:我一定要参加共产党的,但是共产党是不容易很快参加的,故我可以首先参加“民先”,从工作中慢慢使党了解。因我已在王政安同志处看到“民先”出的铅印小报《齐鲁先锋》,感觉非常好。但出乎我的意外,王明光说:“你就不必参加这个组织了,你可参加进一步的组织。”我觉得这必是我的情况,王政安同志已报告了党组织,心里很高兴!最后,他给我一张《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三军告胶东人民书》,一张印有“中国共产党”字样与图章的“告书”一类的传单,我非常高兴!我走出来,孙端夫同志又交给我一张“登记表”说:“你回去填一下这张表吧。”我看其内容,即以为是“党员登记表”了,我高兴万分!把表谨慎地带在身上,并问孙端夫同志:“我现在可以做些什么工作?”他说:“你在那里组织民众自卫队吧。”并写了一封介绍信,让我给在羊亭的政训员王△△,共同进行自卫队工作。
我回校后,秘密地填好了“登记表”,“介绍人”还是填了王政安,但是入伍后,有的同志说,那表还不是“党员登记表”,而是“民先登记表”。待我以后见到王政安同志时,他承认他是我的入党介绍人,他已将我的情况报告给在威海的党组织了。(中共广州军区委员会1956年3月14日结论“姜克同志确系1937年11月在山东威海卫市由王政安(王力平)同志介绍入党的。”)
在与羊亭那位王政训员联系办自卫队事,他已办交待手续去了,便计划与这半年认识的孙强扬(孙家疃人,在苏联海参崴工作过,入伍后又叫孙北详)和本村几位住过苏联的农民丛荣滋、丛芳滋等四、五人组织个基础,并计划寒假不回家,与邻校一个教员邢乐天(他说过去曾参加过秘密工作)及本校校长毕济乐等,一同开展自卫队工作。
1938年新年,我们在校组织学生演出话剧《保卫卢沟桥》《打回老家去》等。我们命名这个小剧团为“全民剧团”。可是本村国民党员丛瑷珠却向他们的《黄海潮报》登稿,说他村的“国魂剧团”演出《保卫卢沟桥》云!并在放假前,丛瑷珠即扬言:“下期不能留这先生!他是共产党,要到延安去,不断跑威海,还教新文字……新文字是共产党的文字!……”但校长毕济乐却说:“他不留,我留,你只管准备在这里干,校长是我当的,你也只管活动,反正我不大懂,但是我一定帮助你!”但是,我知道校长是做不了主的,而且我已经决心参加“工作”了。日寇也必将在威海和胶东下地,它是绝不会允许你照常教学和照常生活的。只有坚决抗日,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人才能生活!生活!
放假了,我未回家。一月十四日,我到威海政训处去,并找见王明光。正好,王明光对我说:“你回去带几个忠实可靠的人来,明天上午10点以前要赶到。”什么任务他没讲,我也没问。第二日便与孙强扬、丛荣滋、丛芳滋四人一起到了威海。就在这天1938年1月15日下午3时,“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三军”又一次在威海联合里10号孙端夫的住处和专员公署起义了!我在此,踏上革命的新的征程,也离开了我的抗战前的家乡!
责任编辑 王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