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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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丹如
“九·一八”事变以后,万里在曲阜师范上学,经常给我寄些《救亡日报》。我当时在东平城里书院小学教书,经常把《救亡日报》在教师预备室里散发出去,我把它偷偷地放在每个教员的粉笔盒里,他们上课前就各自拿走了。当时书院小学是国民党统治的,散发共产党的报纸必须特别小心。我那时虽然和万里保持联系,但他还没有谈到党的问题。他一年两次假期,每次回来,大都住在我那个学校里,他那时虽然不谈党的事,但可以看出他挺进步,说起话来总叫人觉得挺有道理。在这期间,他和于林甫的关系就很密切了,恐怕还不是党的关系。
1937年秋天的一个晚上,万里通知我们到马公祠小学开会,我和书院小学的另一位女教师李蕴石一块去的。会上人很多,汶上县的抗日积极分子、大学生陈伯衡也来了。记得他还解释什么是抗日统一战线、游击战争等问题。会开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我们俩就悄悄地回到学校。从那以后,我懂得了很多革命道理,便参加社会上的革命活动了。
1937年秋天,因为东平西部发了大水,国民党县教育局停发了教师的薪水,万里发动“抗日救亡协会”对教育局提出抗议,进行斗争,最后终于发了薪水。“抗日救亡协会”还在县城南栅门里路西办了一个“新文化书店”,刘伯羽任书店经理。我曾问过万里,是不是叫“救亡书店”,他说是“新文化书店”,是和国民党县教育局办的“新民图书社”相对抗的。书店的资金是每个教员凑起来的。我和蕴石各拿了十元钱。书店里卖的都是进步书刊,我们有时在那里秘密开会。时局越来越紧张,“抗日救亡协会”还油印《抗日救亡周报》,我和林楠还投了稿子,还有个李虹,她是我的联络员,经常到我那里收集稿件。那时候国民党县长对抗日活动有反感,尤其是对抗日《救亡周报》更有反感,说没有注册,要查封。“抗日救亡协会”派我和另外三名同志去国民党县政府交涉。我们据理力争,国民党县长理屈词穷,张口结舌,最后弄了个“不亦乐乎”。
在这个时候,万里就开始告诉我准备组织一部分进步青年到延安抗大学习,路费自己出。那时候我已有两个孩子,我爱人侯敦卖了些树,筹集了路费。走的时候,济宁还没失守,我们步行到济宁。万里被党组织留下坚持地方斗争,没能去,他嘱托了一个叫李干的同志领我们去延安。我们带上了流亡学生的袖章(坐火车不用买票),就西进了。孙传祥、孙传芬、李兰亭几人走了一路,我和侯敦、陈玉坤、杨海岩、王晓农几人走了一路。我们乘车先到了临汾,下车后,到临汾“民先”总队部联系去延安的问题。他们说,现在阎锡山和共产党搞摩擦,要争夺青年。我们准备在临汾设个大学、中学、小学,和他们争夺青年。当时领导人是薄一波同志。经过考试,我和侯敦考上了大学,于志强(于林甫的二妹妹)考上了中学;于志坚、于志刚(于林甫的大妹、小妹)考上了小学。从此,我们就各自上学去了。
上学之后,阎锡山也经常去讲话,我们也听不懂,都很反感,同学们也经常提些抗日的问题刁难他。在那里呆了三个月。临汾失守后,我们就分到战地服务团。这个组织大都是阎锡山的旧人员,有带太太的,也有吸大烟的,他们根本不抗日,纯属胡混。使我们极为不满,决心要奔赴延安,追求革命道理,学到抗日救国的本领和知识。在战地服务团时没有工资,来时带的路费也都花尽了,只剩下一块六毛钱,我和侯敦及另外的同志就租了一辆轿车到了西安,找到了八路军办事处,要求到延安去,他们对我们进行了考试,我和侯敦都考上了。到延安去还要路费啊!还有八百里啊!没有办法,我们把行李、毯子卖了九块钱,步行去延安。
走了八天八夜,沿途老百姓还不错,住店也不要钱。在去延安的路上,我们遇到了于志坚,问她“您从哪里来?”她说:“由临汾民大分配来的。”问她:“去延安不?”她说:“暂时不去。”她送给我们三元钱作路费。我们总舍不得陈玉坤啊,想叫着她一起去延安,我们又回去找她,玉坤说:“你们去吧,我以后去。”她送给我一元钱。1938年3月我们到了延安。
到延安后我被编入抗大十大队(女生队),开始了紧张的学习。学军事、学政治,毛主席还亲自给讲过课。六中全会后,各路的将军都到延安汇报工作。将军们都作了敌后形势的报告,鼓舞了我们的斗志,去敌后的信心也很大。我在抗大五月份入党,七月份转正。学习了十个月,组织上便决定我和侯敦回敌后工作。
1938年冬天,我们跟着一一五师东进支队回山东,长途行军非常艰苦,过同蒲路时,山高雪滑,我的腿就是那时摔坏的。过京汉路时,四十里路的急行军,两个男同志搀扶着一个女同志,都是跑步。到鲁西后,原打算把我们分配到范筑先部队里去,因得到范将军殉国的消息,组织上决定不给鲁西北这么多人,我们大部分就留到一一五师东进支队任民运干事了。
1939年春,一一五师东进支队进入东平后,我和侯敦被派到东汶支队做民运工作。我到东平五区,在那里还有一个女同志叫王一芝的,我们的主要任务是组织自卫队、农会、妇救会,发动群众挖抗日沟,组织妇女做军鞋,组织担架队配合部队作战。当时五区的妇救会负责人是梁昌武同志的母亲,她很能干。这年五月,通知我到一一五师东进支队民运部开会,刚赶到陆房,人到齐还没开会,得知敌人围剿陆房,首长决定我们抓紧时间冲出去,在回来的路上就听到了炮声,陆房战斗开始了。
1940年初,一一五师东进支队过津浦路往鲁东南进军,因我快要生孩子了,经组织批准留在地方工作。我到鲁西区党委报到后,就分配到妇救会工作。
1947年初,我在七专区任副专员时,到东平县去搞过土改工作,我和县委书记王玉珍、副书记王相臣,带领工作组进驻宿城。当时,政策有点左,缺乏调查研究,划成分不够准确,富裕中农和富农没有很好地分开,富裕点的中农也当作富农“革”了。拉“望蒋杆”、“刨蒋根”、“挖蒋苗”……打死的人不少。到分浮财时,国民党新五军就开始进攻了,地委决定我带着干部向后方转移,到了黄河北,就开始训练妇女干部。
回忆那时候做妇女工作的一些体会和作法,对今天仍有指导意义。例如,把妇女的整体利益和妇女的特殊利益相结合。群众有整体利益,妇女作为群众的一部分,被压迫得厉害,经济上、政治上没地位,解放和发动妇女必须考虑到妇女的特殊利益,否则就是取消主义。但要是违背了群众的整体利益,那样就会伤害整个群众的情绪,这就叫孤立主义。忘掉了妇女利益不对,过于强求也不对。要整体发动和个别发动相结合,必须从生产斗争中解放妇女。
最后,我谈谈我在东平搞土改时被选为“国大”代表的事。当时,国民党准备召开代表大会,共产党要派代表参加,我被指定在东平就选,县委书记王玉珍主持召开了一个全县区、乡、村长、农会主席会议,要我作竞选演说,内容要代表民意。我就针对东平人民最迫切需要疏通清河门的问题进行了演说,同时还汇报了我参加抗日工作的情况。竞选演说后,反映还不错。我被选上后,还照了相。我回到了郓城(区党委所在地)然后到菏泽集合,冀鲁豫的民主党派代表、共产党的代表都去了,共两个女代表,另一位是河南省一个纺织厂的女工。组织上还叫我们两个女同志买了褂子,换上了新衣服,还给了我们一个警卫员、一支枪。因国共合作破裂,“国大”没有开成。

万丹如,女,汉族,1908年生,东平县州城街道人。1936年参加革命工作,在中共鲁西特委领导下的东平县“小学教师联席会”任主席,并参加了东平县广大教员反对教育当局扣发薪金的“索薪斗争”等活动。当年加入“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积极投入抗日救亡的宣传活动,并参与成立“抗日救亡协会”。1937年12月她与杨海岩、于志坚等11位同志到延安学习,1938年5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鲁西区妇女抗日救国总会生活改善部长、冀鲁豫边区第二分区抗日联合会分会主任。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以后,先后担任平原省妇联主席、省人民政府委员、省人民监察委员会委员、华北妇委副书记,后又担任北京市民政局副局长和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顾问,市妇联委员,市第七届人大常委会委员等职。1990年10月17日在北京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