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颜延之与《庭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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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延之身处皇权政治取代门阀政治的晋宋之际,以他为代表的高级士族下层,趁晋宋禅代之机投
身政治斗争,期冀在新王朝出人头地,进而振兴门户。然而他们既为寒门当权者所抑,又为一流高门
所不容,报国无门,兴宗无望,仕途险恶,性命堪忧,心中痛苦,既不能对人言说,又得不到别人理
解,无可奈何,便只好以酒疏诞,以狂放的举动抒发愤懑之情。这是由当时的政治环境所迫,不得已
而为之。
颜延之自己纵酒疏诞,却作《庭诰》之文,为子弟设计处世方针,从志向的确立,待人接物,日
常生活等,都作了详细规定。他告诫子弟要立德立言,振兴家声。要父慈子孝,兄弟之间要友爱,要
慎于交友,指出“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知其芬……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
知其臭”。对朋友要讲信义,要敬重他们,“每存大德,无挟小怨”。要谦虚谨慎,“不以所能干众,
不以所长议物”。不要轻信流言蜚语,要宽默以居,以恬淡为主,不大喜大怒。饮酒要有节度,“可
乐而不可嗜”。不要轻侮苛待仆役,应当“服温厚而知穿弊之苦”。一定要提前交税,勿待官吏催讨。
不佩浮华怪饰, 不穿奇装异服,注意从饮食上养生,“称体而食”,“量腹而饮”等等。颜延之告
诫子弟要做的,与他自己的行为正好相反,由此可见颜延之并不是真的放纵自己,他醉酒只不过是在
现实面前采取的不得已而为之的解脱方式。 《庭诰》 对颜氏子弟影响颇大,其五世孙颜之推作《颜
氏家训》 , 便借鉴了《庭诰》 的内容, 尤其是《教子》、《兄弟》、《治家》、《慕贤》等篇,
几乎是《庭诰》的翻版。
颜延之撰《庭诰》曰:“《庭诰》者,施于闺庭之内,谓不远也。吾年居秋方,虑先草木,故遽
以未闻,诰尔在庭。若立履之方,规鉴之明,已列通人之规,不复续论。今所载咸其素蓄,本乎性灵,
而致之心用。夫选言务一,不尚烦密,而至于备议者,盖以纲诸性非。古语曰得鸟者罗之一目,而一
目之罗,无时得鸟矣。此其积意之方。”
《庭诰》文长辞繁,仅录数则于下,亦可见一斑。
“道者识之公,情者德之私。公通,可以使神明加响;私塞,不能令妻子移心。是以昔之善为士
者,必捐情反道,合公屏私。”
“寻尺之身,而以天地为心;数纪之寿,常以金石为量。观夫古先贤垂戒,长老余论,虽用细制,
每以不朽见铭,缮筑末迹,咸以可久承志。况树德立义,收族长家,而不思经远乎。”
“曰身行不足,遗之后人。欲求子孝必先慈,将责弟悌务为友。虽孝不待慈,而慈固植孝;悌非
期友,而友亦立悌。”
“喜怒者有性所不能无,常起于褊量,而止于弘识。然喜过则不重,怒过则不威,能以恬漠为体,
宽愉为器者,则为美矣。大喜荡心,微抑则定,甚怒烦性,小忍即歇。故动无愆容,举无失度,则物
将自悬,人将自止。”
“言高一世,处之逾默”、“不以所能干众,不以所长议物”的是“士之上也”;“敬慕谦通,
畏避矜踞”、“文理精出,而言称未达”的,“此其亚也”;如果“言不出于户牖,自以为道义久立,
才未信于仆妾,而曰我有以过人”,这就是“千人所指,无病自死”之流,最不足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