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丘与少昊陵 (节录)

Original URL: http://lib.sdsqw.cn/bin/mse.exe?seachword=&K=c8a&A=1&rec=704&run=13

郭克煜

曲阜的古迹中,最早的有寿丘与少昊陵,这在文献资料中早有记载。今曲阜城
东旧县村北少昊陵一带,即寿丘与少昊陵所在地。

寿丘与少昊陵虽然是曲阜的两处最早的古迹,但在很长的历史时期内并未被世
人重视。直至北宋时代,其中之一的寿丘才开始为宋真宗所注意。据《曲阜县志.通
编》载: “大中祥符五年(公元1012年)闰十月,改县名曰仙源,徙治于寿丘。”对
于此事,《县志》附有注文,文曰:“帝言:轩辕黄帝降于延恩殿,谕群臣曰:朕梦
天尊命之曰:吾人皇九人中一人也。是赵之始祖再降,乃轩辕黄帝。黄帝生寿丘,寿
丘在曲阜。乃改曲阜为仙源县,徙治寿丘。”对于此事,《县志》引元周伯琦《重修
景灵宫碑文》加以说明:“帝建宫祠轩辕曰圣祖,又建太极宫祠其配曰圣祖母。越四
年而宫成,总千三百二十楹,其崇宏壮丽无比。琢玉为像,龛于中殿,以表尊严。岁
时朝献,如太庙仪。命学老氏者侍祠,而以大臣领之。”可见,由于宋真宗崇尚道教,
假托黄帝为其始祖,而改曲阜县为仙源县,徙治寿丘,且于寿丘建景灵宫、太极殿。

寿丘与少昊陵的情况,杨奂《东游记》中亦有所载:“由曲阜西复东行一里,
入景灵废宫,观寿陵,陵避讳而改也。东北至亵丘,少昊葬所。寿陵、于宋时叠石而
饰之也。前有白石像,为火爆裂。坛之石栏,穷工极巧,殆神鬼所刻也。”杨奂此记,
对了解当年寿丘与少昊陵的情况,十分重要。

杨氏称:“陵避讳而改也。”知寿陵原名寿丘,改丘为陵,乃是避孔子讳之故。
“寿陵,宋时叠石饰之”,知宋时以石而饰的是寿丘,不是少昊陵。《曲阜县志》谓
“少昊陵。宋时叠石为之”是错误的。又“前有白石像,为火爆裂。”此白石像为轩
辕黄帝之像,周伯琦文中亦曾言及。而杨奂所见,则置于寿丘之前,这是由于石像被
迁的缘故。今所谓“少昊陵”上建一小庙,内置一石像,当亦为原来石像,并非少昊
石像。

对于少昊陵的情况,杨奂文中亦曾提及,他说:“东北至亵丘,少昊葬所。”
这里所说的东北,系指寿丘东北,即今所谓万石山的东北。因杨奂此言,是接在叙述
寿丘之后而说的。按亵有轻漫不庄重义,既为亵丘,当无任何修饰,直至今日,万石
山北,尚有一土丘,曲阜当地人称云阳山,此即少昊葬所。

综上所述,在宋、元人的记载中,寿丘在南,少昊陵在北。寿丘,宋时叠石饰
之,少昊陵始终为一亵丘。所雕石像,乃黄帝之像,并非少昊像。寿丘与少昊陵记载
分明,毫无含混之处。

但是,到了明代,情况却发生了变化。后来,人们又有意无意中对有关的记载
和文物加以改造。这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其一、 篡改元人关于寿丘与少昊陵的记载。 如《阙里志》卷十八所载此文,
“东北至亵丘, 少昊葬所。 ”而卷二十一杨文则改为“东北少昊葬所。”由于删去
“至亵丘”三字,少昊葬所的位置及情况便被弄混乱了。因为此言是接着对寿陵的叙
述之后写的,这里的“东北”是指寿陵东北。另外,当时少昊葬所及一亵丘,如改为
东北少昊葬所,少昊葬所的情况就不清楚了。又如《阙里志》卷十八杨文:“寿陵,
于宋时叠石饰之。”十分明确,宋时叠石而饰的是寿陵,亦即寿丘,而非少昊陵,但
在二十一卷的杨文中却删去“寿陵”二字,并把“宋时叠石饰之”接写于“东北少昊
葬所”之下,这样一来,宋时叠石饰之的寿丘,便变成少昊陵了。

另外,《阙里志》卷十八杨文中,“前有白石像”是接在对寿陵的叙述后写的,
十分明确,白石像是位于寿陵之前。而卷二十一杨文却写在“东北少昊葬所,于宋时
叠石饰之”之下。经过这一改动,黄帝石像就成为少昊石像了。从这里看出,《阙里
志》卷十八所载杨奂《东游记》尚保存杨文原貌,而卷二十一所载此文则作了关键性
篡改。其他各本,均与《阙里志》卷二十一所载杨文相同,均为经过篡改后的杨文。

其二、消毁与寿丘有关的诸文物古迹。据《曲阜县志.通编》载:乾隆十二年
六月,曲阜县奉到皇帝定于来年三月至曲阜朝圣上谕。接着,《县志》在十三年下又
载:“毁无字碑及元人《重修景灵宫碑》”。

其三、改写对少昊陵的解说。乾隆版《曲阜县志》卷四《图考》载有“少昊陵
图考”一篇,文中首先介绍少昊陵的来历,其次介绍少昊陵的规模。对少昊陵的介绍
是:“今按帝陵在旧县城东北里许,博八丈九尺,高二丈,宝顶方二丈一尺,宋时叠
石饰之,上有石室供石像。”试看,这样的介绍,不正是宋元人对寿丘的介绍吗? 看
了这些,宋元时的寿丘便变成少昊陵了。

其四,扩建增设与少昊陵有关诸设施。《曲阜县志》载“乾隆三年,知县孔毓
琚于陵前,建宫门三间、享殿五间、东西配殿各三间。门外建石坊曰少昊陵。筑土垣,
四周长二百丈有奇。”乾隆十二年,知县孔传松把土垣改为砖垣,种桧树、柏树等。
乾隆三十五年,重修少昊陵,殿中恭修神龛,御笔亲题“少昊金天氏神位。”后来,
人们来曲阜观光游历,也认此为少昊陵,拜谒诗碑也越来越多。

由于明清两代对寿丘与少昊陵做了这么多的手脚,致使宋、元时代的寿丘变成
了少昊陵。当年有关寿丘的古迹,一点也见不到了,甚至连传说中的寿丘的位置也难
以实指其处。但事实上,毫无疑问,明清人对于寿丘为少昊陵的作法是对历史的歪曲。
我们应实事求是,还历史的本来面目。

鲁太庙略考(节录)

王秋成

曲阜周公庙的前身为鲁太庙。古代开国之君称太祖,太庙就是宗祖庙。鲁之周
之宗国。照《礼记》“别子为祖,继别为宗”的规定,周公为文王之别子,即鲁国始
祖,所以鲁太庙就是周公之庙。那时称太庙,而不叫周公庙,只是为了表示鲁公家族
对祖先的尊崇,同时也显得庄重一些。

鲁太庙建于成王十四年,“周公薨,成王赐鲁以天子之乐礼之,立太庙。”鲁
太庙址确定无疑即今周公庙所在地。宋代建庙时,太庙遗迹尚存,古文献有关“周公
庙即鲁公太庙旧址”的说法,亦散见于多处。如:“宫殿之迹鲁太庙,今在城东北二
里高阜上,即周公庙基地。又为周公台,高五丈,周五十步。台北百步胜果寺,为鲁
故宮地;台西二里有台,旧志称伯禽台。”“季武子台之西北二里有周公台,高五丈,
周五十步。台南(按:应为西南)四里许则孔庙。”周公庙基地方圆百余亩、高四、五
丈,相其形势,度其方位,与古籍所述恰相吻合,可知这就是周公台,当地人至今亦
如此称之。

鲁太庙距今久远,早年荒废,踪迹渺茫,其规模经史不见专章,难以详知。它
的初建,远在三千多年前青铜加石器的时代,社会生产力的落后决定了当年的太庙不
会太庞大。从有关史料中,只能隐约发现它的残迹片断。《东野志》说文宪王庙“正
殿五间,中祀周公,有遗像,以鲁公伯禽配享,以金人从祀。有欹器,从周公庙旧制
也。”周公像是清代以后才有的,金人、欹器却古已有之。周公庙东院历来被视为至
圣先师问礼之处,孔氏门人明确记载:“子入太庙,每事问”。鲁太庙是孔子经常问
礼的地方确凿无疑,太庙有金人、欹器也是有案可查的。

东野氏本是周公之后,当年鲁元公季子封于东野田一乘以自养,其后遂以东野
为姓,田为名。东野质负子携谱流亡东吴(按:楚灭鲁,鲁公族被屠,东野质幸免),
从汉高祖起兵伐秦立功,后重返故园,托疾不仕,高祖累召而不就。高祖过鲁曾幸其
宅,并谒周公庙,如果这件事可靠,且不论刘邦谒庙意在何为,它至少说明秦汉之时
太庙依然存在。从初建至此前后数百年,太庙一定经过多次修建,可惜具体情况却不
知。奇怪的是汉刘邦过鲁后九百余年的唐武则天“万岁通天”元年,又有“帝至曲阜,
谒周公庙”之说,此言不知确否?设若当真,此时太庙尚存几何,却不得而知。

汉灵光殿遗迹考

杨朝明

灵光殿是西汉景帝之子鲁恭王刘余在鲁国曲阜建造的宫殿,其建筑规模宏大,
雄伟壮观,为当时国内较大的建筑物之一。东汉文学家王延寿曾为之作著名的《鲁灵
光殿赋》。后世人来曲阜观光游览,凭吊古迹,作诗写赋之时,还每每忆及“鲁殿灵
光”。但鲁灵光殿遗址何在,却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一种认为在古泮池附近,一
种认为在周公庙侧。两说孰是孰非? 古代文献记载多属前说,而前几年鲁国故城考古
发掘以后却用后者作结,新订《辞海》中,“曲阜鲁国故城”条也说鲁灵光殿在古鲁
城中部高地,即周公台址。这似乎已成定论,但参照其考古发掘报告,并综合其它诸
材料,似觉仍有重新探究这一问题的必要。

古代文献中有关灵光殿的记载,要数东汉王延寿《鲁灵光殿赋》为最早。文章
开头便说:“鲁灵光殿者,盖景帝程姬之子恭王余之所立也。初,恭王始都下国,好
治宫室,遂因鲁僖基兆而营焉。”那么,“鲁僖基兆”到底何在呢?

《以唐地理书钞.郑氏诗谱.鲁颂谱》说:“(僖公)遵伯禽之法,养四种马,
牧于垌野,尊贤禄士,修泮宫,崇礼教。十六年,会诸侯于淮上。……二十年新作南
门,又修姜源之庙,至于复鲁旧制,未遍而薨,国人美其功,季孙行父请命于周而作
其颂。 ”据后人考证,《诗经.鲁颂.閟 宫》所说之“故地”,指周之姜源庙,而
《泮水》篇是为颂美僖公既作泮宫,淮夷攸服之作。诗中有在泮宫献馘、献囚、献功
等句,戴震也说,“盖鲁祀后稷之地,时亦就之赏有功也。”可见,鲁僖公时所造泮
宫,是当时鲁人较重要的活动场所,“鲁僖基兆”应指古泮宫遗址。

王延寿之后,更明确记载灵光殿位置的是北魏郦道元,其《水经注.泗水注》
中说:“孔庙东南五百步双石阙,即灵光殿南阙也。北百余步即灵光殿基,东西二十
四丈,南北十二丈,高丈余。……遗基尚整。……殿之东南,即泮宫也,在高门直北
道西。”这节材料虽然不多,但至少可以帮助我们得出如下两个结论:

第一,王延寿所说“鲁僖基兆”即指当年泮宫之遗址,而灵光殿就在古泮池附
近。《鲁灵光殿赋》中有这样的句子:“崇墉冈连以岭属,朱阙严严而双立。高门似
于阊阖,方二轨而并入。”其中“双立”的“朱阙”,就应是郦道元所说的“双石阙”,
即灵光殿之南阙。“高门”显然是指古鲁城正南门。考古发掘证明,汉城南墙仍在沿
用古鲁城南墙,汉城南门也应为古鲁城南门。

第二,北魏时,灵光殿虽已不存,但“遗基尚整,”郦道元并非臆断。当时,
孔子庙规模不大,尚在今大成门以北,东南五百步许,高门直北道西的泮宫即在附近。
《水经注.泗水注》中,郦道元说:“余昔因公事,沿历徐沇yǎn,路经洙泗,因令
寻其源流。”可知他曾亲探泗水之源,自然也应到过今曲阜城一带,而灵光殿基应为
其亲眼所见,以至于连殿基等的大小数据也一一列出。

唐、宋时期,地理书中也有关于灵光殿的记载。《元和郡县志》说:“灵光殿,
鲁王所造,在鲁城内。”文中没有指出灵光殿在鲁城中的位置。而《太平寰宇记》则
记载较为明确:“灵光殿高一丈,在鲁城内县西南二里,鲁恭王余立。”是书成于宋
太宗太平兴国年间,当时县城尚未迁入今旧县村。此书又称“阙里在曲阜县西南三里”,
“孔子墓在县西北三里。”据此,宋太宗时县治所仍在今周公庙附近。其西南二里,
又当在古泮池附近不远处。

东汉王延寿,北魏郦道元,宋乐史,时代虽异,但众口一词,皆说灵光殿基在
今古泮池附近,言之凿凿,应无异议。

但是,到了明代,关于灵光殿基位置却出现了另外说法。嘉靖年间,彭泽人陶
钦皋拜谒周公庙,写下“周公庙侧黍离离,传是灵光旧殿基,纵然更采延寿至,肖条
钟鼓已多时”一诗,并刻记于石上,立在周公庙内。于是,《东野志》也记:“周公
宪王庙在曲阜县城东二里故太庙之墟,……汉鲁灵光殿旧基即此。”(卷之一.庙宇)。
从此,关于灵光殿遗址所在,就有了两种不同的说法。

陶钦皋认为灵光殿旧基在周公庙侧是来自人们的口头传说,那么,我们只好再
来追溯一下前时有关灵光殿基的传说。

今孔庙东庑北起第二石,为汉“五凤二年刻石”,为金明昌二年(公元1191年)
重修孔庙时得自太子钓鱼池(即古泮池),由监修孔庙的朝散大夫,开州刺史高德裔移
入孔庙同文门西侧,而后又被人移进东庑的。高德裔题记中说:“鲁灵光殿基西南三
十步日太子钓鱼池。”它至少能说明,金代人认为灵光殿基在古泮池附近。

元代皇庆元年,杨奂东至阙里,在曲阜一带寻觅旧迹,观光游历。其《东游记》
中说:“(泮宫台)西,灵光殿基地,破础断瓦,触目悲凉。”这时,距离北魏郦道元
时期已经年代久远,灵光殿基已不规整,但残迹犹可看到。所以元人的确也没有说灵
光殿基在周公庙侧。

《明史》列传第六十九载:“弘治十七年,重建阙里庙成,(李东阳)奉命往祭。”
这年,他来到曲阜,并作《南溪赋》。其中有:“偶遇孔氏之父老,过而问曰:美哉
溪乎?其源可得而知乎?父老曰:此周封之遗墟,汉国之故池也,其前则两观之门,其
后则灵光殿基也。”其中,“南溪”即泮水,“汉国故地”即古泮池。李东阳时为太
子少保,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其所问者,又是孔氏父老,他赋中所记应代表
了当时人们的看法。所以,弘治年间人们还是认为灵光殿基在古泮附近。

陶钦皋“传是灵光殿旧基”的“传”,到底来自何处呢? 从弘治十六年到嘉靖
年间,时隔不久,总不会是人们忽然改变看法而传灵光殿基在周公庙侧吧! 很显然,
他所听到的是一面之词,难以成立。考古发掘证明,周、汉、唐、宋此地均曾有建筑。
周公庙侧地层堆积中有汉代砖瓦片、汉唐陶瓦片、唐宋瓷片以及近现代瓷片,现在这
些残块碎片仍俯拾皆是,但也总不能据此而把这里“传为灵光旧殿基”吧。

《东野志》成书在明末清初,其中“汉鲁灵光殿旧基即此”说得好象没有任何
含糊,但有关文字仅此九字,也不难看出其证据不足,似有后顾之忧。是书成在陶氏
之后,显然其断言即来自陶诗,因为陶诗碑就立在周公庙内。大概《东野志》著者出
于一种尽量使周公庙其地有点名气的愿望,遂把这里说成是灵光殿基,而且连陶氏的
“传”也抛开了。

《陋巷志》成书于明代万历年间,时处陶钦皋之后,又在《东野志》成书之前。
其中的“古鲁国图”也表示灵光殿在古泮池附近,这就更进一步证明《东野志》关于
灵光殿址的说法来自陶氏,纯属口耳误传而已。

清代以来,有关灵光殿的记载仍不断见于史籍,现择录要者于下:

乾隆版《曲阜县志.古迹》:“考(灵光)殿址在今城东南隅,邑人谓即在古泮
池上。”

《读史方舆纪要》(卷三十二)“阙里”条:“阙里东南为汉鲁恭王灵光殿址。”

民国年间孔昭曾《曲阜圣迹古迹择要略考》:“灵光殿,汉景帝程姬之子恭王
余之所立也,……或云古泮池即其旧址。”

可见,清代和民国时,人们也不同意《东野志》等的说法,无论学者考证还是
邑人口传均是如此。所以,我们已足可得出结论:陶钦皋以及《东野志》的说法都是
不合乎实际的。

除了前述陶钦皋和《东野志》,关于灵光殿址在古泮池附近外的其它说法,文
献中均不见载。现在一般认为灵光殿址在周公庙附近,新订《辞海》中“曲阜鲁国故
城”条也说灵光殿在古鲁城中部高地,即周公台址。之所以会如此,前几年考古发掘
报告结论的影响是其主要原因。

1977年,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单位对鲁国故城开展较大规模的勘察,同时
还发现了汉城。但是,正如这次考古发掘报告 (见此次考古专集《曲阜鲁国故城》,
下简称之为《报告》) 所说:“汉城内绝大部分已被曲阜县城所压,仅北部的五百米
左右的范围尚属耕地。这次试掘中,东北隅也仅揭露了很小的一部分,它主要分沟西
和沟东两区。”沟西区发现“殿基、墙基”等,沟东区上层建筑有天井,天井的南、
西、北三面的回廊以及砖铺地面等。沟东区在沟西区东部偏南,二者直线距离也有一
个探区的一半,约二百五十米左右,如果把沟东区作为“灵光殿东面‘廊庑别舍’的
部分”,那么它与西面部分相距至少应在四百米以上,而《报告》中把沟东和沟西二
区同认作灵光殿东面“廊庑别舍”的部分。如此,当时长安皇城的宮殿建筑也应屈居
其下了。很显然,这一带的建筑并不一定象《报告》中所说的那样“规模甚大”。另
外考古工作者曾估计回廊以西应有殿基,因而向西扩大了发掘面积,但结果也“并不
理想”。

沟东、沟西两区证明,鲁城中部周公庙高地确为一处建筑区。但根据地层堆积
以及建筑基址上面出土物和修补现象分析,“建筑应建于西汉后期”,而西汉前期和
中期的建筑从未发现。

但是,《报告》在得出上述结论后却接着推断:“参证文献和一九四二年在附
近发掘时发现的‘鲁六年北陛刻石’,这里可能是汉灵光殿东面‘廊庑别舍’的一部
分。”他们所参证的文献是王延寿《鲁灵光殿赋》,关于“鲁僖基兆”,前已述及,
不必重复,而北陛石倒值得一说。

“北陛石”为1941年日本人驹井和爱等人发掘鲁故城时,在曲阜城东周公庙附
近发现的。在“陛石”一侧,阴刻有“鲁六年九月所造北陛”九字,于是,人们便认
为石刻中“鲁六年”应是西汉鲁恭王刘余六年,又因汉景帝前元三年(公元前154年),
徙封刘余王鲁,以此推算,鲁六年是中元元年(公元前149年) 。“陛石”为台阶石,
因而人们便把此石当成灵光殿的台阶石了。

但无独有偶,金明昌年间出土于钓鱼池的“五凤刻石”上,有“五凤二年鲁卅
四年六月四日成”十三字。“五凤”为汉宣帝刘询的年号,五凤二年为公元前56年,
此时鲁国国王为刘余之孙孝王刘庆忌,如果把五凤二年作为鲁三十四年,鲁元年应是
公元91年,远不在刘余之时;如果把北陛石所说鲁元年定为恭王刘余封鲁之年,三十
四年应为公元前121年,又远不是五凤二年。

据《汉书.景十三王传》,恭王余在位二十八年而死,子安王四十年死,孙孝
王庆忌共在位三十七年。从恭王余被封为鲁王,到孝王庆忌即位三十四年,共一百余
年时间,如果假定每个鲁王继位后,就都重新以“鲁元年”纪起,那么,到孝王庆忌
三十四年应为公元前54年,相当于五凤四年,大概这种假设近乎实际。但即使不是这
样, 如果五凤二年为鲁三十四年, 那么鲁六年也不在恭王余时,所以我们不能认定
“北陛石刻”成在鲁恭王时,也有可能是在孝王庆忌时,或者其它时间。“北陛石”
为其它建筑物台阶石同样并无不可。

《汉书》列传第二十三载:“恭王好治宫室,坏孔子旧宅以广其宫。”今之孔
庙东路鲁壁即其旧址。刘余曾在孔庙附近治理宫室无疑。刘余死于武帝元朔元年 (公
元前128年),所以治理宫室当在西汉前期。

综上所析,如果《报告》参考《鲁灵光殿赋》和“北陛石”得出周公庙上层建
筑遗迹属灵光殿基的推测正确,则可得出如下结论:灵光殿建于西汉前期,而东、西
“廊庑别舍”部分却建于西汉后期;王延寿所说的“鲁僖基兆”在周公庙附近;“五
凤刻石”中纪年有重大错误;汉初鲁城宫室面积也应和长安皇城宫室不相上下。足见
《报告》的最后判断是过分牵强了。

正如《报告》中说:“这次勘探工作的重点是两周时期的曲阜城,尤其探寻春
秋以前的城址,因而并没有专对汉代遗址进行工作,发现的文化很少。”它作为一种
“意外的收获”,不过揭示了周公庙高地探沟的“半鳞半爪”,“因而城内的布局未
能查明。有关形制等问题,还有待于今后大面积的揭露。”但是,现在至少可以肯定:
周公庙上层建筑遗址并不是西汉前期所建的灵光殿的遗迹。

至此,我们已有充足的理由得出结论鲁灵光殿遗址在古泮池附近。确切地说,
今泮池以北偏东一带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