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学校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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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年,政府拨款6.05万元,对全县公办小学校舍普遍进行修缮,改建校舍36间,改换门窗300多个,山区学校面貌改观。1964年,政府拨款15万元,重点添置、修理学生的桌凳。
  1984年,县政府根据人口密度、村庄分布、计划生育等情况对全县农村中小学设点布局作了统一规划。联中由原有90所合并为49所,小学由原有427所合并为300所,其中完小118所,村小182所。中小学由原有517所合并为349所,减少168所,占原有学校总数的32.5%。至年底完成校改任务总量的80%以上,符合“六配套”标准学校达71.2%。
  1986年,全县中小学校舍改造和教学设施配备工作进展迅速。10月,已建成教学楼18817平方米,建平房2724间,改建和大修平房1117间,添置课桌凳13955人位,套院墙24172米,修校门119个,建厕所1476蹲位,征地扩建操场330.7亩。1987年10月,农村校舍改造任务完成,达“六配套”标准的学校占98.2%。经省、市检查验收合格。1988年3月,山东省政府授予龙口市“校舍建设先进单位”称号,奖现金5万元。1989年11月,全市已有8所学校教学仪器达到部颁Ⅱ类配套标准,50%的完小和90%的中学达到部颁Ⅱ类配套标准。

附:语文教材两篇
  1、1970年山东省中学试用语文课本三年级上册。

任常伦永远活在人民的心里
  雄伟的英灵山上,胶东抗日烈士纪念塔耸入云天。苍松翠柏,覆盖着烈士的陵墓,山泉流水,奏着盛赞英雄的乐章。纪念塔正右侧,屹立着一尊人民子弟兵持枪矗立的铜像,那就是闻名胶东的战斗英雄任常伦烈士。每当列车经过桃村,革命的旅客们,总要打开车窗,深怀敬意,向西北方向望去.那巍巍的白塔,顿时把人们带到了战火纷飞的年代。旅客们凝望着英雄的铜像,以无限敬佩和自豪的
战斗英雄任常伦
心情,叙说着当年震惊敌胆的长沙堡战斗。
  一九四四年八月,任常伦光荣地出席了山东军区战斗英雄代表大会,被选为主席团成员,并荣获一等战斗英雄的称号。会上,记者多次访问他,要给他登报。任常伦谦逊地笑了,总是重复着那么几句话:“我没有什么,还是多写写别人吧。我只觉得想起毛主席,想起党,想起咱穷人受的苦,就什么也豁出去了!”话不多,可是他那忠于毛主席,忠于党,忠于人民的深厚的阶级感情,和为革命事业勇于献身的精神,却深深地教育了到会的人。
  会刚结束,日寇就开始了对牙山的“扫荡”。任常伦曾多次目睹鬼子烧杀掳掠的暴行,听到这个消息后,禁不住满腔怒火,燃烧而起。他长途跋涉七百里,日夜兼程赶回部队。那时他已经负伤九次,肩膀里还嵌着敌人的弹片,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首长要他休息。他一听急了:
  “我要打仗!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鬼子横行霸道!不叫我打,我受不了!”
  那钢铁般坚定的语言,大大地激发了战友们的杀敌决心。任常伦终于被批准参加战斗。
  战斗在清晨打响了。七百多鬼子被阻击在长沙堡的西北面。三排奉命抢占制高点。
  “同志们!冲啊!时间就是胜利!”任常伦呼喊着,矫健的身影,冲在最前头。乱石碰伤了腿脚,汗水湿透了衣服,全都不顾。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抢上山头,消灭敌人!我英雄的三排战士,奋勇向前,终于抢在鬼子头里,占领了制高点。在一片手榴弹的爆炸声中,鬼子嚎叫着滚下山去。
  战场上,硝烟弥漫,炮火连天。这时几十个鬼子抢占了制高点左侧的另一个小高地,扯起膏药旗,架起机关枪,严重地威胁着团指挥部和兄弟排阵地的安全。任常伦凑到排长跟前,无比坚毅地说:
  “排长,让我去把鬼子阵地夺过来!”
  “我们跟随副排长去!”三排战士齐声响应,请求任务。
  排长决定了,让任常伦带领九班夺取小高地。
  九班的英雄们很快地冲到高地正面的一个断崖下。任常伦布置两个战士正面佯攻,其余的跟着他,沿着断崖迂回到小高地侧面,突然发起攻击,一阵手榴弹,炸得鬼子抱头鼠窜,胜利地占领了小高地。
  鬼子不甘失败,对小高地开始疯狂炮轰。黄压压的一片鬼子,在指挥刀的威逼下,嚎叫着,向前拥来。
  任常伦此刻无比镇定、沉着。他端起枪,一枪击毙了鬼子的指挥官。接着连发三枪,又撂倒了三个鬼子。我英雄的九班战士,以一当十,英勇抗击着十倍于我的敌人,连续打退鬼子五次疯狂的反扑。
  就在这时,战士们手榴弹用完了,子弹打光了,增援部队没有赶到,鬼子在继续反扑。一场严峻的考验摆在九班战士的面前。
  正如伟大领袖毛主席所教导的:“这个军队具有一往无前的精神,它要压倒一切敌人,而决不被敌人所屈服。”我们的英雄战士,在极端困难危险的情况下,不怕苦,不怕死,誓与敌人血战到底。英雄们挽起袖子,端起刺刀,一个个望着副排长,等待着战斗的命令。
  任常伦立起身来,看看远处村子里鬼子燃起的冲天烟火。眼睛里闪烁着仇恨的光芒。他把刺刀高高举起,发出了震动山谷的吼声:
  “同志们!我们没有子弹有刺刀,为人民流血的时候到了!”鬼子嗷嗷叫着冲过来……
  鬼子战战兢兢地靠上来了。
  九班的英雄们,一声“杀!”猛地跃起,锋利的刺刀,带着阶级仇、民族恨,狠狠地刺进鬼子的胸膛。一场激烈的白刃战,在小高地上展开了。
  “我们中华民族有同自己的敌人血战到底的气概”,任常伦以无比的沉着和勇敢,接连刺死了四个鬼子。这时他已负伤三处,仍然顽强战斗,一直坚持着捅倒了第五个鬼子。五班增援来了,鬼子乱了阵,丢了几十具尸体,狼狈逃窜。
  傍晚,鬼子对小高地进行最后一次反扑。任常伦正在满怀信心地准备和战友们一起彻底消灭敌人,不幸一颗炮弹在身边爆炸。五班长赶紧扑过去,连声呼唤:“副排长!副排长!”任常伦负了重伤。他微微睁开眼睛,吃力地说:“五班长……坚决守住……阵地!”
  战士们满腔悲愤,怒吼着,把敌人压了下去.
  这时,太阳已经落山。远处牙山余脉的松柏,在晚霞映照中,尤显苍劲。英雄的鲜血,染红了阵地;英雄的阵地,岿然不动!
  次日,鬼子扔下几百具尸体,惨败而去。我军乘胜猛追一百里,彻底粉碎了敌人的“扫荡”。
  在抬往卫生队的路上,昏迷中的任常伦,听到战友们告诉他战斗胜利的消息,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可是,就在革命人民奔走相告,传颂胜利喜讯的时候,不幸的事情发生了:我们的英雄任常伦,因伤势过重,抢救无效而光荣牺牲。当时,他只有二十三岁。
  任常伦是黄县孙胡庄人。这个苦大仇深的穷孩子,十九岁参加革命队伍,第二年就光荣地加入中国共产党。在毛泽东思想的哺育下,在党的关怀培养下,很快成长为一个忠于党,忠于人民的坚强战士。入伍四年来,他转战胶东,参加大小战斗一百二十余次。每次战斗,都象猛虎一样,冲在最前头,他那惊人的机智和勇敢,使鬼子闻名丧胆。在著名的小栾家战斗中,他发挥了高度的阶级友爱,以超乎寻常的勇气和力量,把负伤的班长救下火线,跑着背送十余里。在那艰苦的战斗岁月,他经常这样勉励自己:“为了党和人民,需要流血的时候,就毫不顾惜地流血。”英雄用鲜血和生命,实践了自己光辉的誓言!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一个英雄牺牲了,千万个英雄涌现出来!
  胶东八百万人民,为英雄的牺牲而悲痛万分。然而同时也更加激起对日寇的深仇大恨。胶东千里,传遍了《战斗英雄任常伦》的颂歌;无数抗日健儿,踏着烈士的血迹,慷慨悲歌,奔赴战场,和敌人进行着殊死的战斗!
  任常伦没有死。他那高大的英雄形象,永远活在人民心里。他那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永远在人民中间传颂。他那忠心耿耿,为党为国,“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永远激励和鼓舞着我们勇敢战斗,不断革命,胜利前进!

  2、1990年高级中学语文课本第五册补充教材

银杏树下
--一个庄稼汉的追求与梦想
谢致红
【自读提示】
  大园是胶东半岛上一个不知名的山村,贫穷与落后曾经世世代代伴随着这里的人们。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来,这里的农民不仅摆脱了贫困,走上了致富之路,而且思想意识也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他们认识到小农经济的封闭与落后,开始向现代文明迈进。李克会便是这样一代觉醒农民的典型。
  重视教育,提高国民素质,这是许多人都意识到的迫切问题。但像李克会这样发自内心地重视知识,不遗余力地办教育,培养人才,却是不容易见到的。李克会的觉醒是付出了沉重代价换来的,这代价不仅仅是用8300元买回一堆废铁,更是多年来“左”的干扰给人们带来的无知,给社会带来的停滞,甚至倒退。由于个人的上当受骗,李克会想到了与亿万人息息相关的大事--教育问题。最令人感动的是,他一旦意识到了,就坚定不移地去追求,去行动。李克会办教育有自己的宗旨,那就是立足于目前,着眼于未来。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尽最大的力为教育开绿灯,对知识,对人才,他倾尽了自己的一片痴情。他仅仅是一个村干部,职务卑微,于是他从本村做起,从正在读书的一代人做起,从没有上学的娃娃做起。他要实现那神话般的“状元梦”,要把知识的种子撒播在这块古老的土地上。李克会做这些的时候,想的是未来。他知道办教育不是急功近利的事情,所以并不在乎眼前的得失。他盼望的是三十年以后自己的村子能够变个样,心里想的是能通过自己的努力为国家造就有用的人才。他丝毫不考虑个人的利益,甘当铺路基石。别人的快乐,就是他的快乐;国家富强昌盛,就是他的心愿。从李克会身上我们看到的是一种默默的奉献精神,一种主人翁的社会责任感。如果全社会的人都能这样为国家着想,那么,中国将会发展得更快。
  这是一篇人物通讯,记叙了李克会致力于办教育的一件件感人事迹,写出了一个新时代的农民形象,本文多处用夹叙夹议的写法,这对于我们深入了解人物的内心世界,对理解课文的思想意义有很大的帮助。课文自始至终以古老的“状元梦”为衬托,突出了李克会脚踏实地的追求精神,并赋予这种追求以深沉的历史感,这种独特的写法具有感人的艺术效果。

1
  是一条寻常的山路。
  汽车不疾不徐地朝山里走着,车轮仍旧向后甩起大团大团的烟雾,将赶车、挑担、背筐的庄稼人一股脑淹进去,倒像是演练什么奇门遁术。一条黑狗猛然窜上公路,昂头挑战般地拦住车头。司机在急促的喇叭声中踩了刹车,黑狗却一声不吭地和我们对峙片刻,一跃奔下路基,将我们的视线引向刚刚收割过的原野。原野是美丽古老的,生生息息养育过多少流星般倏忽仓猝的生命。秋天她还微微蒸腾着热气,只要熬过贫瘠凋敝的寒冬,又会献上她青春的胴体。

2
  大园村,山路旁一个寻常的北方小山村。迎出来的是村支部书记李克会。我是慕名来看他的。
  打量着眼前的中年汉子,全然不是我想像的样子。顺道在胶东跑了一圈,结识了不少财大气粗、身材魁伟、声如洪钟、能言善饮的农民企业家,乍见李克会,便觉得质朴憨厚有余,精明强干不足,有点自卑。纵横沟壑的皱纹,微驼的背,向下望的眼睛,迟缓略显滞拙的脚步,中气不足而喑哑的嗓音……没大精气神,寻常的庄稼汉子。

3
  全村最高级建筑耸立在我们眼前,一幢造价30万元的二层楼房。造价30万,与北京任何一所大饭店相比只能算是贫民窟,但在山洼洼里,祖祖辈辈住的草房石屋的大园村,它确是鹤立鸡群了。
  不是暴发户的门楼,不是村办企业的新厂房,不是干部的办公室,它是一座幼儿园,只有200来户人家的小山村里的幼儿园。
  走进孩子的天地,脚下也不由得轻了。空气中似乎荡漾着一股令人心颤的宁静。妈妈好辛苦,快快请坐下。擦擦汗,喝杯茶,我把扇子给你摇……稚嫩,不很整齐的歌声跳荡着,孩子们正在上课。从教室门上的玻璃望进去,一位年轻的女教师正在埋头专心地弹奏着风琴。一曲终了,我们推门进去,顿时被十几双乌溜溜的眼睛牢牢看住。年轻的教师,一个乡村少女,脸红得好像她身上的红毛衣,却没忘记告诉孩子们说:“叔叔阿姨好”。教室的后墙,另有一扇小门通往宿舍,里面排列着淡蓝色小木床,农家喜爱的大花被褥,色彩浓艳,沐浴在和暖的阳光中。
  一间间教室看过,李克会领我们到了锅炉房,据说造这个锅炉房花了整整8万元,是用来为孩子们烧暖气和洗澡的。锅炉房尚未使用,站在它银灰色的身躯下,我记起了另一些我熟悉的农家孩子。在我插队的地方,孩子们夏天光着腚,冬天空心穿着棉袄棉裤,从早到晚在房前屋后摸爬滚打。渴了喝口井水,饿了啃块地瓜,他们手背、脚腕、脖颈永远是黑皴皴的,衣服上老是沾满污泥……他们的大脑里几乎是空白的,一切属于知识和文明的美好事物都离他们非常遥远。
  “让俺这村的孩子从小知道洗澡,养成文明卫生习惯,一茬两茬,这村里的人就不一样。”李克会慢慢腾腾地说。
  我惊讶这思想的朴实简单,更惊讶这朴实简单中所具有的征服魅力。洗澡,文明世界里一种小小的卫生习惯而已。对大多数城里人来说,定期洗澡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谁还会发现它是个文明的象征,是一个山村农民向往文明的窗口?

4
  大园村在地理上是个相当闭塞的地方。说起来顺着山路往外,不过40来里路就是胶东的名城之一黄县(如今改叫龙口市),再过去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往东,也不过乘两个来小时的汽车,就是美丽的海滨城市烟台。然而,起伏的山梁,偏偏把大园锁在瘠薄、狭窄、寡闻、沉闷的山谷深处。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大园人一代又一代满足地生活在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中,满足于仅有一个初小班,使孩子们能写简单的家信和算一点小帐。似乎很少会出现一个不安分的家伙,做做超越现实的“白日梦”,或者把大园的命运与并不遥远的大海、平原、城市联结起来。他们念念不忘,代代相传的倒是一个传说,一个古人的梦想。
  大约400年前,一个落第的秀才,顺着山路流落到这里,在一小块平地上栽了两棵银杏树。躺在树下,秀才梦见自己中了状元,醒来才知乃是一枕黄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园人相信这是一种神奇的“托梦”,大园村总有一天会圆了这个状元梦。400年一晃而去.两棵银杏团团如盖,果实万千,大园莫说状元,连个正经八百念书的人也没出来一个。梦终归是梦,农家的日子可是越来越穷。

5
  1978年的春天,通往大园的山路上洒满了香甜芬芳。雪白的梨花一团团一簇簇在春风中摇荡。大园村的汉子们老棉袄敞开了怀,头上冒着丝丝热气,正艰难缓慢地把一个庞然大物运上山去.
  好大一台冲床,乌溜溜的。在烟台那家工厂里第一眼看见它,李克会便被镇住了。惊叹之态被卖主看进眼里,不失时机地说:“别人给一万,我们还不卖哩。8300你们拿去.便宜,支援农民兄弟致富嘛。”几句甜言蜜语本不致迷住精打细算了大半辈子的李克会,但这机器实在太大了,“卖铁也值了,人家还能坑俺?”李克会认定了,一咬牙,掏出那一叠大团结。
  机器是大园的了。它将是全村人致富的一枚钥匙。大园村要办选矿厂,第一宝就押在它身上,反复试车后,大园人热烈兴奋的心情冷淡了,这大家伙不听使唤。请懂行人来看过,人家摇摇头说:这是1949年制造的,早就报废了。让人耍了!8300元买了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真正的一堆废铁。李克会这一闷棍挨得不轻。退货?告状?周瑜打黄盖,怨得了谁呢?说到底,还得怨咱自己没文化没见识!
  50年代末,不到20岁的李克会也曾有过念书的机会。不仅念过小学,甚至还上了农中。可偏巧那会来了大跃进,让庄稼人创高产,这山洼洼里竟也放出了亩产60万的大卫星。卫星在报纸上放着,庄稼人可就有饿死的了。吃不饱的李克会,哪来的力气和心思念书?退学了事。一晃几十年,他倒也没觉着咋可惜,如今改革开放,允许农民致富了,李克会这才体会到报应的的滋味儿。
  守着庞然的废物,坐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李克会有生以来头一次真正觉出了自己的无能与无望,感到了改变庄稼人的命运并不能只靠长满老茧的大手。在沮丧中他苦苦思索,终于,犹如电光石火,当头棒喝,他找到了出路:办教育。

6
  李克会不是一级政府,也不是教育部门,作为一个小小的村干部,他自有奇怪却颇有成效的土政策来实现办教育的计划。第一件事,就是在大园树立知识和读书人的地位,让乡亲们从信奉神佛崇拜土地渐渐转向信奉知识,尊重读书人,使教育具有同吃饭、穿衣同等重要迫切的意义。
  大废物冲床旁,李克会召集了村干部会。经过沉重的述说和热烈的争论之后,4条新的村规诞生了:1、高中以下学生,全部学费由村里承担;2、考上中专或大专学生,每年补助二三百元钱;3、为大园每培养一个重点中学学生的教师奖励1000元;4、村干部不关心教育事业者,罢免。
  1978年的时候,二三百元钱对城里的干部也是颇大的一笔财富,在贫穷的大园村更是令人眼晕,而这里却舍得奖励书读得好的孩子。知识和教育竟是个极有价值的玩艺,大园村的人体会了说不出的味道。当红纸金字,全体干部郑重签名的新村规贴在老秀才的银杏树上时,村里的人都把不寻常的眼光放在自家孩子身上。
7
  李克会办教育,眼睛可不只盯在大园这巴掌地上。一旦迷上了,便好像哪里都和自己沾着边。
  乡教育组负责小学的陈文亮老师,是个负责任的好老师,在这一带的山乡当了30余年的孩子王。翻山越岭,春夏秋冬,一村又一村的巡回辅导。如今年纪渐渐大了,那辆破烂自行车却还不曾停下。那一日,他又到了大园,照例是热汗淋漓,气喘吁吁,却迎面碰上了李克会。
  事后,李克会找到村会计,吩咐说:“你去县城一趟,给陈老师买辆嘉陵摩托车。车钱,油钱,咱们大园出。”车买来了,该给陈老师送家去。就算没人能骑,还有拖拉机、大马车运嘛。可是李克会为了表示大园村的诚心,为了让陈教师无法拒绝,他一定要亲自送去.不会骑,只有推着。30多里山路,沉甸甸的摩托车不是好推的。躬腰拱背,一步一个脚印,一滴汗水。
  陈老师泪眼朦胧,攥着李克会的手不知该说什么。从教30余年,他还从未得到过这样的看重,这样的理解,这样的尊敬。“大园村要出不来大学生,咱死不瞑目。”陈老哽咽着,说出了两个心里的同一誓言。
  大园村的中学生,是在外乡念联中的。鞭长莫及,不在自家地盘上,好坏管不了。可是,他不断地听到学生们的诉说,联中的校长是个好吃好喝,不务正业的人。李克会沉不住气了,亲自跑去观察了解一番,竟是真的。误人子弟啊。李克会急了眼,一趟趟往有关部门跑,上上下下,又是反映又是呼吁,折腾了半年多,总算感动了上帝,校长换了人。
  山村小学,多少年来就是一村一个小学班,从未正规过。教学质量差是不必说的。李克会听说乡里决定把7个村的小学班合在一起,办一所重点小学,真如喜从天降。他跑到乡政府,苦苦恳求:“把学校办在俺村吧。建校的钱,我们全包了,保证是第一流的。”乡里同意了。全村乡亲们聚在老秀才的银杏树下,商量着建校的费用。11万元啊,这对刚刚开始富裕的大园村来说意味着泼上家底。“不办教育,穷根子永远也挖不掉……”李克会这个人,在大园村似乎有种神秘的凝聚力与号召力。他办事不用硬命令也不唱高调,实实在在几句话,事就办了。为了盖学校,人们愿意少分红,愿意出义务工……
  学校起来了,就盖在老秀才的银杏树下。又过几年,大园村更富裕了,又在另一边盖起了颇具规模的大园幼儿园。
  小学校,幼儿园,与400年的银杏树并肩而立,老秀才若泉下有知,又该是何样心情?

8
  1982年,幽灵不去的老秀才终于可以安静了。大园村的第一个大学生--一个叫李鸿峰的穷苦孩子迈着大步,跨过老银杏树,沿着弯曲的山路去了,走向遥远的冰城。一步一回头,舍不下送行的乡亲。父亲去世了,家境越加困难,读中学的李鸿峰曾含泪忍痛下了退学的决心。是村干部及时送来了救济金。考大学之前,李克会为他,专请了辅导老师。往后走到天南地北,也忘不掉这份情。“哈尔滨工业大学。”老秀才的银杏树下,李克会喃喃叨念着这有几分拗口的校名,将一杯祭奠的老酒洒了下去。入夜,村里几乎家家摆酒,庆贺这全村人的盛大节日。
  如今,又是七度寒暑,李鸿峰早已学成毕业,生活在北京,成了国家的专门人才。我们再来到大园,李克会的手中已经有了一本“流水帐”,他会翻开来,如数家珍地告诉你从那以后,又有哪一年,谁家的孩子,考进哪个城市的哪所学校。
  我们数了数,到今年为止,小小的大园村考上大中专的孩子已经整整30个。北京、广州、沈阳、武汉都有大园的子弟在读书。今年有个女孩参加了高考,后来为了打听成绩,第一志愿录取还是第二志愿,大园村唯一的一台进口车上烟台就跑了5趟。最后一次出点车祸,花了5400元钱才勉强算修上了。北京城里的中学生们,除了自家父母,哪还会有人为他们的升学尽这份苦心?再看看考走的学生,村里除了每年固定的补贴外,一到寒暑假,路费便带着家乡的呼唤寄到学校。他们的父母在村里享受着烈军属的待遇:责任田有人帮忙种,柴草有人定期送,年节有干部来嘘寒问暖……

9
  李克会对读书人的那份情感,有时真到了“痴”的程度。
  离大园一里来地,有个叫“后地”的小村子,出了一个在北大学地震专业的人。据说很有出息。李克会不认识他,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头却老是惦记着他,好像有话要对他说似的。正好,小伙子有个姐姐嫁在大园,李克会就找上门去跟人家说:“等你兄弟放假来家,你说一声,我想去看看他。”大学生放假了,听姐姐说起此事。李克会办教育在当地早已人人皆知,姐姐一提起,小伙子心里顿时有了一种奇怪的情感。又钦佩又亲近,那是一种精神上心灵上的相通。不等李克会上门,他随着姐姐找到大园来了。让座,沏茶,一老一少,庄稼汉和中国最高学府的高材生相对娓娓而谈,相见恨晚。
  “看你,是真稀罕他。地震,地震对咱有啥用?”客走了,李克会的妻子一边收拾残茶一边唠叨。“你知道啥?学地震可有大用。这要是能预报了,救下多少人的性命多少国家财产。”“地震离咱远着呢。再说,他又不是咱村的娃娃。”“嗨”,李克会对妻子宽容地一笑,“咱大园的大学生在外面学啥的都有,毕业了也不回咱大园,可还是咱国家的人。”
  真的。别说李克会的妻子,连我们也觉得李克会亏得慌。费老劲培养大学生,一个个还不都远走高飞了。
  “俺村出50个大学生就好了50家,出100个大学生就好了100家!”
  我们不得不又一次惊异,李克会是太善于用最简单的语言来摇撼人的思想和情感了。细琢磨他那短短的一句话,里面所涵盖的内容却似乎够写一篇论文了。知识,一个人的素质和文明程度,一个家庭、一个集体、一个社会、一个民族的素质和文明程度乃至其中深刻的相互联系,让李克会简单地道出了。说得那么富有特色,那么令人口服心服。

10
  后地村的小伙子没让李克会看错,如今,他已在澳大利亚获得了博士学位,正在继续做博士后。即使在遥远的异国,他也并没有忘记李克会这个朋友,特意给他寄来穿着博士服的彩色照片。打开箱笼上的锁,李克会取出仔细保存的照片,用那双满是老茧的大手轻轻摩挲着,尽管上面没有任何灰尘。看他那珍爱的模样,仿佛照片上就是他自己的儿子,至少是他们大园亲自培养送出去的子弟。那眼神里不仅充满了慈爱,喜悦,还有一份发自内心的向往。
  “唉,俺村在俺手里是搞不好的了。但30年以后,你再来瞧瞧。”
  送别的时候,李克会办教育,并不是为了沽名钓誉,不是为了让大园村的村民,让考上大学有了前程的大园子弟们感激,不是为了让后代子孙像纪念老秀才那样把他的故事传下去,更不是为了让大园乃至中国农村未来的主人继承他自己的或旧时代的衣钵。李克会做这一切,是因为历史地否定了自己,否定了老一代农民之后的抉择。他对知识的向往,对教育的重视与投入,对年轻的大学生的看重和爱护,真诚地发自心灵深处。
  这就是一个庄稼汉关于文明的追求与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