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抗苛捐斗劣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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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宣统二年(1910年)春,海阳久旱不雨,鼠疫流行。知县方奎不顾百姓死活,改变前任“不拘铜元制
钱,任便完纳”的定例,强令乡民将铜元制钱按三七搭配完纳钱粮,无制钱即加征京钱600文,引起
乡民普遍反对。乳山乡棉花山村监生宋煊文激于义愤,鼓动百姓联名上书10次,请求知县免除浮税,
纳粮免搭制钱。方奎对此置之不理,依然横征暴敛,并于农历三月间,借口实施新政,增加种种浮捐
杂税,搜刮民财:花生每亩勒捐大钱4000文,地瓜、芋头每亩大钱500文,烟叶每亩大钱2000文。此外
尚有房捐、路捐、笔墨税、林捐、铺捐、戏捐、文庙捐、人丁捐、十甲牌捐、自治经费等,名目繁多。
同时,乡社耆也趁火打劫,将富户捐强摊在穷人身上。加之粮价昂贵,乡间十有九家断炊。方奎仍派
差四出,日日催逼捐税,因而激起众怒,部分村民起而抗捐。方奎闻知,疑为宋煊文唆使,遂于三月
二十五日将其逮捕入狱。适值登州知府文淇察学至县,宋煊文之子宋埙吉为父拦轿喊冤,遭文淇斥逐,
被方奎拘捕押监。方奎得文淇支持,将宋氏父子判刑10年。
消息传出,四乡震怒。徽村会首高启旺,秘密联络本村高福荫、高卓荫和南城阳村王令、莱格庄张明
举、朱吴村孙云鹏等人,准备营救宋氏父子,进行抗捐斗争。正在这时,接到宋煊文原籍南泓村会首
宋维屏来信,约请高启旺组织嵩山、行村、林寺三个乡的群众,与乳山乡抗捐群众结成一体,合力攻
打县城。高启旺召集王令等30余人,于四月初一在神山庵秘密聚会,商议攻城大计。规定近者每户出
一人,远者每村出10人,于四月二十九日在城北望石山集合。
转牌飞传四乡,数千农民、渔民自备干粮,手持刀枪、棍棒,从四面八方向县城进发;沿途自愿加入
者愈来愈多,队伍迅速扩大到万余人。方奎闻警,提前调乳山口海防兵40名进城守卫,并严令紧闭四
门,加紧防御。四月二十九日,高启旺、宋维屏等率众抵达望石山前,旋将县城包围。乡民高声呐喊,
奋力攻城,要求释放宋氏父子,废除苛捐杂税。守城官兵开枪射击,打死四名爬城的乡民。群众怒不
可遏,攻城愈急。孙云鹏奋勇当先,跃墙入城,打开西门,高启旺等率众一拥而入,守军纷纷逃匿。
是时,方奎乘轿行至十字路口,遥见乡民潮水般向东涌来,忙弃轿躲入永源商号,毁冠化装,潜匿于
赵姓绅耆家中。抗捐人群赶到后,砸碎官轿,搜寻方奎未获,涌进县署,怒砸大堂,捣毁“为政以德”
金匾。高启旺带领众人直奔监狱,劫出宋氏父子,将其背至望石山。
五月初一,因众人定要搜寻方奎当面力争,宋煊文便派人进城,约素孚众望的绅士王尔铸、赵世楠等
寻找方奎。诸绅士找到方奎,劝其亲赴望石山,当众宣布释放宋氏父子,裁免浮捐杂税,以安民心。
方奎无奈,只得去望石山,按众意议事。宋煊文、高启旺等当场提出九项要求:(一)开仓放粮,赈济
贫民;(二)裁免浮税;(三)退还勒捐;(四)不准再勒收已裁免之马差公费;(五)各乡庙产归各乡自办小
学;(六)公布戏捐、铺捐累年收支数目;(七)公举公正人办理新政用款;(八)蠲免契税浮收之例;(九)
惩办枪杀四名群众的兵丁,为民雪冤。方奎勉强应允,以作退兵之策。为开脱罪责,将盗卖积谷、勒
收浮捐之弊,皆归咎于乡社耆。群众又将矛头转向乡社耆。
五月初二日,宋煊文父子和宋维屏一起,带领乳山乡民众返里。高启旺、王令、张明举等,则率三乡
抗捐群众涌进县城,在城里贫民李耀、徐德从、黄延年、王茂真等引导下,大闹味经堂、树德堂、颂
臣堂、守素堂、文石堂、福星堂……,后由王尔铸等开明绅士出面,与高启旺、王令等会商:众人撤
离县城,保证城内绅耆开仓放粮,并递保状为质。高启旺等应允,翌日早饭后,率众挺进东村。途中
将邓家邓曰宾、河崖于清、石人泊王寅生、中村杨成斋等绅耆的不义之财,分给当庄贫民。初五日到
达东村,人们拥进树德堂、仁恕堂,开仓放粮,救济饥民。仁恕堂主修汇川逃匿未遂,被群众捉获,
押赴大集,当众认罪。闹绅耆队伍,在东村休整两天,参加者越来越多。初八日,队伍继续向东、向
北前进。秋林头刘顺田、车村孙桐轩、镐地缪珍等绅耆闻风而逃,其财物、粮食悉被均分。盘石店土
豪王文宣畏罪逃匿,王豢养的11名打手持械护家,被精通武术的高福荫打败,众人破门而入,威逼王
家开仓放粮,杀猪宰羊。闹到高启旺的故乡徽村,高启旺率众直指勤业堂,分钱分粮。并搜出押帖、
借据一宗,付之一炬,民心大快。斗争继而发展到步鹤、王家泊、留格庄、东河崖、霞河头、朱吴、
莱格庄、八夼等20余村。所到之处,乡社耆慑于群威,多半被迫开仓放粮。
闹乡社耆斗争,历经半月,参加者达两万余人。
事后,方奎上报“海阳民变”,山东巡抚孙宝琦转奏朝廷,清延特派道台陈公亮偕员到海阳查办。陈
曾连任海阳知县8年,深知县内百姓质朴、老诚,罪以“民变”,定有隐情。于是便微服出访,查明
真情,如实回奏:并非民变,实属民愤。结果,方奎以“昏庸贪劣”罪,被清廷革职,“永不叙用”。
新任知县许廷瑞到职后,立即上禀山东巡抚:“查五月初二日起,刁民向各富户掠抢勒索,二十余家
纷纷具请究办……请酌拨勇二百名,以资镇慑。”巡抚准请。许廷瑞对抗苛捐、斗劣绅的群众进行血
腥镇压,到处乱捕滥捉,书吏衙役四出勒索,乡社耆也趁机报复。全县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宋煊文见官府阴险狠毒,即带诸子去黑龙江巴彦避祸。高启旺、王令等不畏艰险,于六月十二日撞钟
聚众,反抗官府。勤业堂派人探知高启旺密居之处,报告官府,高启旺不幸被捕,王令、张明举亦遭
禁锢。他们惨受酷刑,凛然不屈,于九月初六日慷慨就义。海阳人民抗苛捐斗劣绅虽然失败,但斗争
火焰并未熄灭,仍有几百人潜至莱阳东南一带,联合当地群众,继续进行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