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碑文铭记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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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乘重修县学记

学校之制,备于三代。天子有辟雍,诸侯有泮宫,而乡党之间,亦设庠序之教。
师儒并建,弦诵翕然。耳目之所闻见,皆学之事;心思之所深造,皆学之道。道在物,
而理在己;理在己,而性在天,而命无不穷曲尽至。当是以才识周于用者,朝廷、郡
国、公卿、世胄而已。聚为闾阎,散为农桑,贱为仆夫,幼为童稚者,其言其行,皆
卓然有以自见于世。时君宾兴而用之,在乡而美俗,在朝而美政,若大若小,无施不
宜。功成治定,兵寝刑措,而和气洋溢于宇宙者,率有此也。夫治不古,迨流风寝息,
废于战国,火于秦,灭裂于汉,荒唐于晋,浮艳于唐。教养之法,或亡而不存,或仅
存而不足观,则人材之盛衰,功业之卑崇,风俗之厚薄,固不待辨而可见矣。天兴斯文,
世不丧道, 至我圣宋,始偃兵重儒,涵养淬砺者,盖百余年。而后神宗皇帝,一以三代教
育之法迪之, 聚人以学,明道以经,善育京师,化流邦国,天下之士,蒙惠泽而被休嘉,志
高而趣远, 探道度夏商之前,而其卑处不言汉魏。后圣继述,取而用之,置诸左右,布之
百执事之列, 文章政事,乎逼文武成康之际,皆我神考昔时所以教养成就之材也。
呜呼, 盛哉!崇宁改元,江南黄侯铎为千乘宰,始至不逾旬时,敝政一新,乃曰:“他无足
议,惟是所以崇奉先圣,表仪士民者,殊以缺略,此非治所宜。”于是,谕其邑人曰:“千
乘为齐名区,前世文人,如儿臼宽、欧阳生辈为不少,以今视古,疑若歉然。岂天之
生材, 厚于古而薄于今哉?赋形于天者,有性斯有材,有材斯有功,惟性名,故其材周,其
材周, 故其功立,其功立,故其俗成。乃今废学校,而责人材、风俗之逮于昔,所谓不琢
玉而求文采者也,窃为士大夫不取。州县建学,渐涣乡举里选之法,此神考所留神规画,
将行而未及者,诸公其无意乎?邑长不才,请以身先。”邑人不谋而应之,阅月而告成。
广殿而崇堂,周以两庑,耽耽翼翼,丹焕然,邑之秀民,游泳夕息执经质疑者,常数十人。
是年秋,预有司荐者,乃倍于昔,当时,方喜侯之有为事相称重。未几,果有诏县皆置学,
自县升之州,自州贡之朝,诸邑皆纷纷应诏,朝夕营葺,独千乘恬然素具,无复可为。噫!
如吾侯者, 可谓智矣。初学成屡移书请记其事,未暇及也,今复促之记,安可辞?因告之
曰: “夫制天下之治者,存乎法,揆天下之法者,存乎道。明良相遇于庙堂,运精神心术
之微,举而措之天下之民, 以为事业而推行之,吏或不能明究厥旨而宣成之,况逆知其
理哉? 侯方治簿书狱讼于王千里之外,而其所行,及于庙堂之议,若合符节,谓之不智
可乎? 异时殊方下邑学校之间,人材益富,乡党之间,风俗益醇,野无遗贤,朝无亻幸位,
虽圣明化养之功,而侯于千乘实有功焉。”侯知经能文,犹长于吏事,治剧尝以课最闻。
崇宁二年三月庚辰立
青州教授黄玫撰文,县尉朱齐旦篆额,其子书丹

大金故从仕郎淄州司候判官韩公墓志铭

儒林郎前睢州司候武骑尉赐绯鱼袋麻中复撰
开封王昱书
忠显校尉前监乐安县回易务武骑尉传演篆盖
公讳炳,字仲明,世为益都府乐安人。曾大父讳准,大父讳友,皆晦迹不仕。父讳恭,
修武校尉。公之世系,先校尉志铭叙之详矣,兹得以略。公角,未知读书。年甫束发,
会岁之凶。自尔,兵革相仍,众惜公之不逢辰也。年及冠余,时方迓衡,始刻苦强志于学,
遂至渊洽,肄进士业,凡再预乡书之荐。善属文辞,多为时辈味绎而叹服,不敢妄指疵短。
宣和末年, 盗贼蜂起,寇日薄城下。公之母许氏,尚留韩疃祖墅,偶未入城。或者且传:
“韩氏族人尽为寇掠矣。”公闻之,奋不顾患,忘其寇之蜉结于雉堞外也,不待衷甲,持
白梃,率二三家僮,缒而出,溃围以往。贼众辟易,而莫敢追。暨至,幸无事。寇退,迎侍
母入邑。噫!仁人之勇,其孝行卓特,人所企而不可及者。公兄弟终鲜,于族人爱敬,常
若不及。或贫不能自振,计其家之指数,遗以己之田桑,加有耕之牛,居之舍,亦以遗之,
无吝也,俾各瞻给而后已,其笃亲绥族,兹人之所难者也。世固有润屋多赀,坐视族类之
困,不一引手救,反訾议讪笑其无能,闻其风者,得不深愧而少化焉。尝有家僮窃金数十
万,私与里人之邻舍者共费之,事后发露,县推治不诬,官司为征所偿,赍至,公徐谓曰:
“汝等与吾家奴共费金计已尽矣, 今汝等所偿,岂非匆促经画,破易常产,为余偿钱乎?
吾安忍困汝不给,益我有余。”悉与之,一钱不受,众愧谢而去。又尝有邑人逋负,二户
最多, 凡一户不啻数十万。一日俱来会计,彼人祷曰:“顾贫甚,自度力未能卒偿,幸少
延日月,愿倍其赢利。”公恻然,立付质要,悉以蠲释,不然而已矣。自余凡督所负,其
从恕,而贷金三五万者,又不可称数矣。先校尉性嗜贮储书籍,晚益不倦。公谨谨致孝,
能述父志, 无失甲乙次第,签充富,构堂以“万卷”名之,又置“万外录”,以收余补
者。至于古图画、器物、书帖,目所未见,必置之,积以为朋友共敝,其亦性所笃爱也。
经纪其家事外,执性恬淡,不喜世纷多,爱水边林下,故于渑水之濒,乌水之曲,各起住庵,
俗尘不到,为啬神养和之所。又与浮屠中禅老有名德者游,如昔人莲社友。尝作“六颂”,
盖释氏心经中色、声、香、味、触、法也。洒然无留思, 绝去翰墨畦径,根极法要,有
以造三昧云。始者, 公年几壮,先校尉春秋渐高,不欲以家道事尚累之,将即肯堂之义,
无复以仕进为念。适丁朝廷赈济山西,公之先校尉首输其余肆,蒙恩命许嘉赏其子。
因公之进士, 陟名仕籍,公虽处之顺命,其于士论,实有刘之惜也。筮仕之初,授将仕
郎,任延安府司户参军。既至职,兼摄理吏牍,繁委公出纳刍粟,谳议平允,均以治办称,
迄四考方受代,而无滞狱冤囚,自非精敏开达,何以臻此。次任迁登仕郎,泰安军司候判
官。到官二十有一月日, 丁先校尉忧。讣至,解职归里第,营葬尽礼,以襄其事。公孝
于亲,勤于官,恕于人,彰彰如是,矧又学赡而才美,是宜取高科,跻月无仕,而远到者也。
然不得伸其志,以摅发素蕴,仕止此而已矣,兹可为兴叹者。然则,冥理昭报,宜如何哉?
尝闻位不称德, 必有后,公其有后显者欤?公以正隆二年五月初九日,寝疾终于家,享年
四十有六。捐馆之日,亲故无所怨议,哭之皆哀,又可尚也已。母曰许氏,公之配曰清河
张氏,男四人:长曰王旬,次曰瑭,皆力学,为名进士,继捷府士选,又其次曰,修武校尉,
季曰。孙男三人: 曰价、曰俦、曰倜。其孤王旬,次叙公之行事,卜以今年十一月初
十日壬申,葬公于益都府乐安县水南乡瑞雪里,先校尉新兆茔之侧。见属志其墓而铭之,
坚辞不获,遂以其事铭曰:
鸣呼仲明,生不逢辰,年几束发,饥馑适臻。继遭兵革,学未美身。迨其冠余,
肄业唯勤,连取乡荐,允为闻人。宣和之末,蜂起群盗,日薄城下,跳梁鼓噪。母也
郊居,虑其惊剽。奋厉其诚,溃围而造,板舆迎归,勇于纯孝。宗族贫窭,遗桑及土。
耕牛居舍,计指以与。窃金臧奴,事挂邻寓。官督偿公,公意所主。偿既赍至,一钱
弗取。或人逋负,祷控丹衷。蠲偿付券,市义追踪。凡涉财利,惟恕之从。公之兼有,
义气仁风,不可缕计,乡论佥同。维先校尉,酷嗜藏书。公能孝嗣,增益贮储。堂名
万卷,奇玩尔俱,与友共敝,靳吝则无。万外置录,补收其余。水边林下,公素所爱。
渑滨乌曲,葺庵斯在,外斥俗尘,中含法界。尝作六颂,禅宗可辈,妙达心经,以造
三昧。拯乏凶岁,授官壮时。惜淹一第,不副初期。维公贤者,顺命居之。儒术润饰,
敏达无非,出纳谳议,谈笑优为。有子有孙,钟秀满门。有后之福,流庆源源。新兆
之域,乌水之南,藏也深固,祭之谨严。纳铭幽隧,魂兮其詹。
吴川刊

綦氏先茔碑记

辅国上将军、都元帅宣慰使綦公,托其门下士盐判郭鹏南、学录薛守正二人来京,
致书翰林学士王磐,其大略曰:“公直起身农亩,才能不逮中人,早从民,长备戎行,
数十年间,致位通显,子孙兴盛,门户昌荣。自顾亻孱庸,何以得此?是皆祖先积累
阴德,不享其报,钟其余庆于不肖之身耳。今也,思亲不见,报德无由,虽有万钟之
禄,三牲之养,亦无以尽其孝心矣。唯是发挥潜德,刻之金石,光贲松楸, 昭示来世
者,愿以为托。”予衰病,乏笔砚力,辞不可得。按行状,綦氏世为益都乐安人,自
元帅而上,可知其名氏者盖两世:祖讳文,妣杨氏; 父讳旺,妣刘氏。孝友仁慈,累
世相承。以农为业,资产富厚,乐赈施,为乡里所敬爱。金季,国势窘蹙,时有横敛
于民,贫不能供者,辄拘击榜掠之。祖府君叹曰:“事势至此,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乃发仓粟百余斛,给散里中,贫者助其输纳。祖府君尝夜寝室中,有物动于床下,呼
灯视之,一偷儿从床下匍匐出,惶惧拜伏求哀。府君语之曰:“勿怖,汝非为盗者,
盖为饥寒所迫耳。”即取钱帛遣之,送至大门外,偷儿拜谢去,府君亦未尝语里中人。
兵乱之余,河朔饥馑, 饿殍满野,父府君发藏粟,命家舂捣,为糜粥以济饥民,所全
活不可胜数。尝有乡人斗争相击,误以僵仆遂死者,法当偿命,父府君哀其家贫,且
有老母,遂捐家财以奉苦主,为其人赎得免死。父府君享年八十有四。妣刘先卒,享
年六十有六。子二人,长曰公直,次曰方直,资性倜傥,便习弓马,今居管库之任。公
直即元帅公也,明敏刚毅,胆略过人。年十七八,为县吏,以廉干为令所知。二十余,
改隶军籍,从事江浙间,能以智谋、勇敢附侪辈,莫敢与为等夷。不数年,擢为马步
诸军镇抚都弹压,城壁楼橹战舰守御之具,军中一切繁剧事物,悉皆掌之,靡不办集。
后以病起,居闲者六七年。至元五年,本路委劝农桑,公为立艺桑育蚕之法,数年民
获利增倍。改监办宁海等处课程,事凡细碎扰民者,公悉罢之,民大为便。濒海地理
荒远,有虎为民害,公亲挟弓矢,求虎射杀之,东州士大夫多为歌诗以夸咏其事。十
年,奉朝令,诣高丽国督造战舰,功最,授荆南招讨使。公到任,治军有法,恩威兼
著,百姓为立德政碑。比还,吉赣等处愚民有叛乱者,官遣之,犹曰:“还我綦招讨
来,我辈自不反。”是岁归觐,上顾遇甚厚,受招勇大将军,赐佩金虎符,充管军万
户,仍拟一子佩玄带金虎符,充招讨使。公辞以“其年幼未堪军旅之事,今臣父年老,
愿乞一子以微职,居家代臣侍养,臣得专心竭力疆场无憾矣。”圣心恻然,悯其孝而
嘉其忠,特命其长子授敦武校尉,充乐安令,仍不迁移。西夏地羌戎杂居,叛服不常,
公受命屯田。镇守数年,号令严明,赏罚必信,君民相安,农战并修,西安王嘉其能,
屡有赐赉。十八年,复被召赴上都,授辅国上将军、都元帅宣慰使,镇守西边。仍授
第二子怀远大将军,佩虎符,充万户,领其父原管军营事。及陛辞日,上问及公家事,
公云: “父殁五年,未能奔丧,余无所陈”。上乃听公归家,给假一月。道经济南,
遂用朝所赐物,于山东转运司代纳乐安合县军民二年酒课税、河泊等课元宝楮币五千
余缗,又与本县民代纳欠少差发,仍散钱物以济贫民,居鳏不能娶者,为出聘财礼以
成之。及过门,不入家,径赴先垄,号哭尽哀,然后归至其家。以旧坟茔地颇隘,遂
于祖茔之北,买邻田十亩以增广之,自曾祖、祖父以下,各依尊卑位次安葬讫。呜呼!
古人有言:“养生不足以当大事,唯送死可以当大事。”若元帅綦公者,生则致其荣
养,殁则极其悲哀;以旧坟颇隘,则增大而新之;既增大而新之,又发挥潜德,勒铭丰
碑,昭示后世,以为不朽之计,其于当大事之言,盖庶几矣。元帅子男四人:曰泰,
乐安县尹;曰晋,管军万户;曰升,曰涣,未仕。女三人:长适管军总管刘禹,余幼在
室。方直子男三人:曰谦、曰益、曰节。女三人,俱幼。
铭曰:“山石蕴玉,草木辉光。渊深藏珠,川容媚长。乐安綦氏,处其乡。孝
友仁慈,化及一方。积之既厚,发之必昌。笃生贤子,为国忠良。智谋英果,铲祸除
殃。仁心恻闵,裨之时康。权位尊崇,禄厚财丰。双亲往矣,谁与同荣。树欲安宁,
风枝不停。昔人悲叹,今古同情。书札殷勤,千里求文。勒之贞石,用贲丘坟。我作
铭诗,语无妍姿。按其行实,直写忱辞。春秋霜露,以慰孝子无穷之思。”
翰林学士王磐撰

创修砖城记

万历壬辰,王公以名进士尹乐邑。剔蠹修废,百物具厘,市野蒸蒸,歌岂弟也。
则属诸耆老曰:“若等知设险守国,一劳永逸之义乎?乐固岩邑,古称毂击肩摩之地,
而延堞葺橹,则旧覆土尔。间者,岁稍不登,县官至,为发仓煮糜,期相存活,而二
三不逞子弟,群聚而起,白昼攫市,向非仗三民弹压之,几酿叵测。今倭人匪茹,介
在东偏,所在缮城浚濠,申饬日毖。渤海距乐仅百里,委土卑址,何以域民? 易土以
砖,增卑而崇,畚锸供役,虽倍于昔,若十年为计,则朝苴夕补,较砖城之费糜于不
可知。且使若父老岁岁率子弟于城也,吾乘时而动,酌用而赋,均力而役,三载版筑,
百年保障,劳逸利害衡之,不啻什百矣,岂其巽懦自保,无受劳府怨,而以彼易此者
哉?”是役也,起于万历二十二年二月,竣于二十五年四月。城周九里有奇,高二丈
四尺,基广一丈。楼橹修巍, 雉堞军羽赫,隍堑萦带,盖前所未有焉。以报台使,咸
才公嘉丕绩云。陈濂曰:余维长吏动众之难也。百姓恬于苟安,骇于创始,轻为之赋,
而彼重之,急为之期,而彼缓之。不者谓,时绌举赢,嗷嗷然怨口之不可任也。长吏援
以拱手,秩满则传舍视之尔。公执信布义,不愆于素,而虑事程工,各贞厥度,即议
以四载分城四面,乃负携输将,若恐失公于既去者。甫三期而告竣,乐之民固兴于子
来之风哉!公有以信其心也,公之业,在蒸民之七章矣。公名国翼,遵化人,今迁南计
部,勋业,兹其发硎地尔。
明万历二十五年陈濂记

草桥路石桥记

夫拯一方之患,建不朽之工,毅然捐重费以济人,而毫无吝色,此其担当措置,
必有大过人者,甚非庸俗鄙薄者所窥测也。庸俗者,守田廛,握囊箧,便于己则图之,
视蒸人辱于泥涂,若秦越然。一足一手,且将吝惜,矧能慷慨挥霍,拯大患, 建大工
哉?予尝思一弘迈士不可得,乃今于千乘李公见之。千乘者,吾郡名邑也。北有草桥,
去邑二十里,为登莱、燕蓟通津。每夏秋,漯水泛溢,行旅车徒,提携负戴,方舟厉
揭,濡溺忧虞,莫不疾首叹曰:“安得大度仁人,为桥济此者乎?”乡三老计工甚巨,
非数千金不可,即旦夕奔走募化。何能猝办? 以故因循未举。大参李公,过而悯之,
慨然曰:“是不足忧,三老不佞,忝簪绅,窃升斗禄,兼力田所积, 蕞尔不腆,靡敢
自私,试罄囊以就,桥工庶有济乎?”于是,鸠工庀材,陶灰辇石,相圩岸,筑基土
需,为石桥二,长十三丈,宽丈有六尺,高坚广阔,虹跨虬蟠,鼍蹲鳌负,南北过者
如履坦途,无病涉者。询知公所建,咸祝之曰:“此李公桥也。”自癸酉三月十九日
启工,至七月四日告竣。凡费三千余金,皆出自中,不外募。公之大施设,大担当,
无少吝吝,岂寻常戋戋龊龊局趣鄙薄者所窥测哉?公家世令德,自封公施仁秉义,独
行著于群史。公秉彝天植,居官执宪,不吐刚茹柔,有回澜砥柱之节。执亲之丧,齐
衰庐墓。于乡党宽慈仁,饥者食之,寒者衣之,疫病施药饵,回生甚众,舍棺掩肉此,
远迩颂德。公春秋未艾,令得柄用,正直忠厚,为世津梁,捐上益下,民悦无疆,功
德所积,福祉骈集,子孙修业,奕世康济,显荣岂特一桥之颂已耶?予老悖八十所矣,
久不搦管,嘉公之德,因乡耆固请,依行者所称,遂名之曰“李公桥”,而为之记。
崇祯六年工部尚书钟羽正记

新修乐育书院记

千乘, 负海名区也。汉以来,士有传经,俗尚质素,以故名公巨卿及文章节义,
彪炳邑乘千百年于兹矣。我朝道统接唐虞,学校拟三代,文治光华,声教迄于海隅。
自京师首善,又诏天下郡国皆立学,其义学、社学之设, 多在于乡,而县大夫领之。
董子曰:郡守、县令,民之师帅,所使承流而宣化也;得其人则化举,非其人则风靡,
一而齐之,绳于法制, 谓之正化;匡而正之,归于大道,谓之德化。乐邑地接齐鲁,
又近圣居,欧阳生、儿臼宽诸名儒,咸由传经的派,以求孔孟遗旨,起化尤易。第乡
国多才,重文事而轻六经,务繁博而离圣道,亦乡大夫之忧也。邑侯李公,滇南耆宿,
来典是邦,政惠而断,民爱而畏,复于簿书期会之余时,推圣天子务本崇实之至意,
以风励斯民。尤恐其久而废也,特于城之西偏,劝曹、房二姓,捐施屋基,自出清俸
金千余, 创为学舍。好义之士,又各捐金、出闲田以廪之,皆具情上之大吏,垂为永
久。嘻,盛矣! 昔昌黎为彬州,清淑之气,蜿扶舆,磅礴而郁积,必有忠信材德之
民生其间。侯持此意,以不弃乐民,乐之民亦莫不顺流承化, 鼓舞踊跃,惟恐居后。
夫孰非野处之秀,而忍妄自菲薄,不受涵泳于朴斫名家乎! 迩者,考殿最于朝廷,即
起循良列侍从之班,如汉重吏必以文翁为称首,其卜诸此矣。至起舍几楹,田若干亩,
好善乐施,并襄事几人,详列碑阴,志其实正以为后来者勉也。谨记。
乾隆四十三年翰林院编修承宣布政使姑慕刘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