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出身于平民家庭,后来上升为士阶层的一员,终生未仕。B13尽管他“无爵位以显人,无赏禄以利人”,B14但墨子还在壮年时,就博得了圣贤的美誉。楚惠王五十年(前439年),墨子三十岁左右,楚国封君鲁阳文君就向楚惠王称赞说:“墨子北方贤圣人”。B15许多诸侯王、大臣都以结识墨子为荣,对他礼遇有加。比如楚王、越王都曾许诺以五百里土地封墨子。他的弟子更是由衷尊崇、拥戴墨子,对墨子和墨家事业忠贞不二。《淮南子?泰族训》说:“墨子服役者百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还踵。”这不仅由于墨子学识渊博,其学说有征服人心的力量,也由于墨子品格高尚,具有强大的人格力量。墨子与孔子一样非常重视品德,认为“士虽有学,而行(品行)为本焉”。 B16君子的做人之道,是“贫则见廉,富则见义,生则见爱,死则见哀,” B17这四种行为不可虚假,要通过反躬自问、不断加强自身修养才能做到。圣人能把这种修养贯彻全身,一直到头发花白、秃顶,还是坚持修身不停,所以他们事业日益强劲,志向日益远大,功业日益兴盛。反之,善良的品性如果不能在内心起主导作用,那就不能保持;好的品行如果自身不能审辨,那就不能树立。光有勇气而不能修身,他后来必定懈怠。谋利之心很重,对名誉看得又很淡,就不可能成为天下的贤士。这就是“原(源)浊者流不清,行不信者名必耗”。B18
墨子修身做人首先讲求立志,人无志不立,认为“志不强者志不达”。 B19墨子之志,就是“饱天下之饥者”,“暖天下之寒者”,“救诸侯之患”,解除民之三患:“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 B20这就是“兼相爱,交相利”,积极救世。
墨子为“兴万民之利”,“损己而益所为(牺牲自己,使自己的所作所为有益于他人),B21这是很高的道德境界。墨子对自己、对弟子提出近乎苛刻的要求:工作上要不怕艰险、劳累,甚至牺牲,要以吃苦为荣,为“行义”可以日夜不休,即使身子憔悴得象枯草也不放弃;生活上“短褐之衣,藜藿之羹”,“量腹而食,度身而衣”; B22居住方面,“室高足以避润湿,边足以御风寒,上足以御霜雪雨露,墙高足以别男女之礼,谨此而止” B23,“其生也勤,其死也薄,” B24具有有福不去享、有难敢先上的精神。
墨子见义勇为,言必信,行必果,有着坚定充沛的救世热忱和奋斗精神。在他看来,“言不信者行不果,”“务言而缓行,虽辨必不听。”B25所以他栖栖皇皇,周游各国,欲行其道,以至有“墨子无暖席” B26、“墨突不黔” B27之说。儒家信徒巫马子嘲讽墨子:“子之为义也”,“有狂疾”(疯病),B28墨子坚决予以驳斥。齐国故人劝说墨子:“今天下莫为义,子独自苦而为义,子不若已(停止)”。B29墨子则认为,正因为天下行义的人少,你更应该积极鼓励我。当墨子听说公输盘为楚国造好云梯、楚将攻宋时,“自鲁往”,“裂裳裹足,日夜不休,十日十夜而至于郢。”B30经过 一番舌战和攻防演示,折服楚国君臣,制止了一场即将爆发的侵略战争,成功实践了他的“非攻”主张。墨家弟子所以能做到“赴火蹈刃,死不旋踵,”B31关键一条是作为领袖的墨子“以身戴行”,B32(用自己的身体载道而行)做出了榜样。
墨子的可贵品质还在于不把功名利禄置于道义之上。墨子游说各国,除寄希望于各国君主采纳他的学说以外,当然也希望出仕为官,以推行他的主张,但他有一个不可动摇的原则,就是“道不行不受其赏,义不听不处其朝”。B33在他看来,功名利禄是个人之“利”,推行他的救世学说才是天下之“义”。楚王和越王都许诺封赠墨子五百里土地,墨子认为他们不能实行他的主张,就毫不犹豫地加以拒绝。他当面称赞弟子高石子辞官不做而离开卫国是“倍(背)禄而乡(向)义者”,B34严厉批评追随齐将项子牛三次侵犯鲁国的弟子胜绰:嘴里讲仁义却不去实行,把俸禄看得比义还重,“使高孙子请而退之”B35(派高孙子请求项子牛辞退胜绰)。
对于墨子的高尚品德和伟大人格,两千年来,几乎受到了广泛一致的赞誉。孟子说:“墨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B36庄子说:“墨子真天下之好(好汉)也,将求之不得也,虽枯槁不舍也,才士(有才智的好汉)也夫!”B37荀子也说:“墨子昭昭然,为天下忧不足”。B38孟、庄、荀三人都是反对墨子学说的,但独对墨子的人格称颂不已。
《吕氏春秋?顺说》称颂孔子、墨子“无地为君,无官为长,天下丈夫女子莫不延颈举踵而愿安利之”(希望孔墨安于尊荣、享受利益)。《淮南子?人间训》则说:“孔子无黔突,墨子无暖席。是以圣人不高山,不广河,蒙耻辱以干世主,非以贪禄慕位,欲事起天下利而除万民之害。”这里把孔子、墨子视作并列的圣人。
韩愈认为“儒墨同是尧舜”。B39孙诒让评价墨子:“有吴起商君之才,而济以仁厚;节操似鲁连,而质实亦过之,彼韩(非)、吕(不韦)、苏(苏秦)、张(张仪)辈复何足算哉!”B40章太炎甚至认为:“墨子之道德,非孔老所敢窥视”。B41这是说在人格上,连儒道两家的祖师也不能与墨子相比。梁启超称赞墨子是“劳动人民的圣人”。B42毛泽东称赞墨子“是比孔子高明的圣人”。B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