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宇宙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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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墨子生活的战国初期,古代中国人对于自然界和宇宙还知之甚少。墨子及其弟子经过观察和研究,提出了比较全面的具有真理性关于自然界和宇宙的观点和见解。
一、“名”与“实”。
世界的本原是什么?墨子认为是物质。“物,达也,有实必待之名也命之”①这可以理解为“实”,(实际)和“物”的概念外延一样大,可以互换使用。把“物”定义为外延最大的概念“达”,它的内涵就是“实”,即宇宙间实际存在着的东西。并且“实(物质)在先,“名”在后;一定是先有一个个具体存在的客观的“物”,然后才有人对这个物的认识和命名。“名”不可能来自“虚无”。
二、时空观。 物质存在于何处?墨子认为存在于时间空间之中。他给时间下的定义:“久,弥异时也”。② “久,古今旦暮。”③即时间遍指各种不同的具体时间形式。例如,可以指古时、当今、清晨和傍晚等。关于空间:“宇,弥异所也”。④ “宇。东西南北”⑤,这是说空间包括所有的各种不同的具体空间形式。例如,空间可能指东方、西方、南方和北方等。那么,时间与空间又是什么关系呢?墨子认为,“尽管运动物质的位置不断转换,但无论何时,它总处于某个固定的位置。具体的空间诸如东西南北,总是属于具体的时间,诸如古今旦暮。自古已然,无一例外”(“长宇。徙而有处,宇。宇南北在旦有在莫(暮 ),宇徙久”⑥)。举一个具体的例子说,“人在空间中行进,需用时间。如果行进速度恒定,那么行程远,历时长;行程近,历时短”(“行循(修)以久,说在先后”⑦)。“凡是恒速行进,必定是先到近处,后到远处。路程的远近,是指空间而言;结束行进和先后,是指时间而言。人们行进路程的远近决定于行进时间的多少。时间绵长悠远,无始无终。就这个意义上说,它是无穷的。不过,人们对运动所进行的考察,往往局限于某一个区域之内。在这个区域中,时间有开始有结束,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它又是有穷的”(“行,者(诸)行者,必先近而后远。远近,修也;先后,久也。民行修必以久也,久有穷无穷”⑧)。“(伛)区不可遍举,宇也。”⑨即有限空间不能一一列举,因为宇宙间有无数个有限空间。积无数区域之量,方可为宇。“穷,或(域)有前不容尺也”。⑩ “莫不容尺,无穷也。”B11穷,是指一个区域再前移一线之微也不能容纳。事实上,空间漫无边际,长若线线相续,永无终止之距,是谓无穷。《经说下64》:又说:“久:有穷;无穷”。B12即时间既有穷,又无穷。如“若人过梁”,B13人走过一座桥梁,就是有久之行;“天无陷,则无之而无”,B14永远不存在“天塌下来”这种奇怪的事,因为宇宙无始无终。在墨子看来,时间不能脱离空间,空间不能脱离时间,二者是相互包容的。就无限的宇宙来说,时空是无限的,无始无终的;就宇宙的某一区域的存在过程来说,时空又是有限的,有始有终的。
三、运动和静止。
墨子认为,宇宙间的万事万物都在变动(运动)不已:“库,易也”。B15 “区穴若斯貌常”。B16它以仓库喻宇宙,以万事万物喻仓库中的贮藏,认为宇宙间的所有事物都变动不已,而宇宙本身则是永恒的。又说:“尽,但止动”。B17指出物质仅有静止和运动这种存在方式,一切物质尽被这两种存在方式所统摄。
关于静止,墨子认为:“止,以久也”。B18“静止也需要时间的延续”。静止实际上是一种不易觉察的速度小的运动。“速度大的运动有类于牛和马易于分辨,如飞矢呼啸着穿过楹柱;速度小的运动,有类于“白马非马”的谬论难以区别,如行人缓缓地走过桥梁(“止,无久之不止,当牛非马,若夫(矢)过楹;有久之不止,当马非马,若人过梁” B19)。
墨子还区分了物质的各种运动形式。物体的增大或减少(“益,大也”。B20 “损,偏去也”。B21 “损,偏也者,兼之体也,其体或去或存。谓其存者损”B22),是为物体数量的变化。如象去掉门闩以后门户敞开那样,就是物体绕轴运动(“动,偏际从者,若户枢免瑟”B23)。至于圆环在地面上滚动,圆环与地面形成了一个个连续不断的切点,这是圆的物体在平面上的转动(“儇(环), (俱)皛(柢)”B24)。物化,则是指事物形、质有所变易(“化,征易也”B25)。例如,“青蛙可以变化成鹌鹑B26(“若蛙为鹑”B27),这是说一种事物变成了另一种事物,反映出墨子生物进化的观点,隐含着物质运动包含着质变过程的思想。
四、“坚白相盈”——关于自然物的属性。 “离坚白”和“盈坚白”是战国时代盛行的两个辩题,但“离坚白”辩题则早在孔子问老聃时已发生。B28墨子坚主“盈坚白”:“坚白,不相外也。”B29即认为石头的坚性和石头的白性,处处相盈而不是相分离的。他进一步指出,“对于石说,坚白二性无处不同时存在,有坚性必有白性,有白性必有坚性”(“于尺(石)无所往而不得,得二” B30),石头的坚、白两种属性都不是孤立自存,而是充满于物体,即固着在物体上,与物体不能分离。也就是说,属性与物体一样,都是客观的存在。
五、生命与知觉—关于物质和意识的关系。
在远古时代,人们还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构造,并且受梦中景象的影响,于是就产生了这样一种观念:“他们的思维和感觉不是他们身体的活动,而是一种独特的、寓于这个身体之中而在人死亡时就离开身体的灵魂的活动。”B31既灵魂不死的观念。《墨经》对人的身体与知觉(意识)的关系作了科学论述:“生命是形体与知觉共处的表现形式”(“生,刑(形)与知处也”)。B32 “形体与知觉充盈于生命之中,这是常有的,但也不是必然如此,因人有死亡之时(“生,楹(盈)之生。商(常),不可必也”B33)。“人在睡眠状态,虽有智能,因不能与外界事物接触而没有求知的活动和知觉(“卧,知无知也”B34)。“梦境不过是睡眠时浮在脑海里的似然而非然的幻觉”(“梦,卧而以为然也”B35)。墨子认为,人的知觉(思维)能力是依附于有生命力的形体的;生命力一旦离开形体(死亡),人就失去了知觉(思维)能力。人在睡眠时做梦,已不是求知的知觉,决不能把梦境当作现实。
在墨子看来,在无限广袤绵长的宇宙之间,充盈着无限以各种形式运动变化着的物质;人们光有知觉能力而不与外界事物接触,仍然不会有真正的知觉(意识),如做梦只能产生幻觉,因而知觉(意识)的产生不仅依赖于具备生命力(有知觉能力)的人,而且更依赖于这种人去接触外界事物。这种宇宙观承认自然界社会的客观性、物质性,承认人的意识对物质(人的生命体)的依赖性,当然应该划入古代朴素唯物主义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