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辑 农家演唱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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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中叶至解放初期,城张村民孙维范,农闲期间,喜欢在家或村聚众场地演唱民间小调《孟姜女哭长城》、《苏武牧羊》、《送情郎》等,更喜欢演唱传统俚曲《鸳鸯嫁老雕》。1949年春,村公所召开村民大会,会前,乡亲们欢迎他唱民间小调。他演唱的《鸳鸯嫁老雕》,有声有色,字正腔圆,倍受村民欢迎。每逢农闲时间,他经常去村中大槐树下为村民演唱,或教唱。1962年老人病故,村无人再演唱民间小调。

附:鸳鸯嫁老雕
开场白:鸳鸯展翅江边游,夫妻恩爱似水流。老天掉下斩人剑,斩断恩爱夫妻不到头。
(唱)鸳鸯泪汪汪呀,哎咳哟,鸳鸯泪汪汪呀。早年不幸丧了夫君。哎哟,老天爷闪得俺也无投奔呀。
(念)噢,鸳鸯昼夜不足意,捶胸顿脚长叹气。骂声丈夫好狠心,抛下为奴自家去。怨声天,恨声地,阎王做得好不济。光叫人家不叫俺吧咳,狠心俺也跟他去。
(唱)鸳鸯哭嚎啕呀,哎哟,鸳鸯哭嚎啕呀。哭哭啼啼上窝巢。哎哟,薄情郎抛得俺无依靠。
(念)噢,鸳鸯二目泪双垂,孤孤单单好难为。百般鸟雀都成双,就是俺鸳鸯失了对。丢了婚,失了配,翻来覆去无心睡。哪一辈子伤天理吧咳,受不尽的肮脏罪。
(唱)鸳鸯泪双垂呀,哎哟,鸳鸯泪双垂呀。巧嘴的鹦哥来说媒:“哎哟,依我说不如另择配”。
(念)噢,鹦哥嘴尖舌又巧,开口叫声鸳大嫂:“白昼黑夜不停哭,这个哭法怎么了!我说话,你休烦恼,哭他阵子活不了。扯断肠子横下心吧咳,不如另把丈夫找。”
(唱)鸳鸯把脸翻呀,哎哟,鸳鸯把脸翻呀。老鹦说话理不端。哎哟,婚二夫怎把人来见。
(念)噢,鹦哥开口笑心宽,如今世道不一般。丈夫比做南墙土,揭了一层更新鲜。为什么,受熬煎?寡居无夫塌了天。青春年少难度日吧咳,熬到白头是枉然!
(唱)鸳鸯怒气发呀,哎哟,鸳鸯怒气发呀。老鹦说话忒大差。哎哟,我至死不把旁人嫁。
(念)噢,鹦哥开口带笑容,大嫂说话不聪明。日月穿梭催人老,花开能有几日红!受熬煎,谁家疼?老来空说不能行。过去店道无寻宿吧咳,早寻法子奔前程。
(唱)鸳鸯不耐烦呀,哎哟,鸳鸯不耐烦呀。好马岂能背双鞍。哎哟,嫁二夫难把邻居见。
(念)噢,鹦哥生来厚脸皮,三番二次把媒提:“只有三思免后悔,大嫂何必心太直。你不见,斑鸠姨,老来无靠干拿急。马到临崖收缰晚吧咳,船到江心补漏迟。”
(唱)鸳鸯无奈何呀,哎哟,鸳鸯无奈何呀。越思越想好难过。哎哟,无丈夫的滋味实难过。
(念)噢,鹦哥开口带笑颜:“大嫂不必心犯难。俺有个邻居本姓雕,死了媳妇多半年,一无女,二无男,你俩一对好姻缘。不缺吃,不少穿,不用你忧愁受饥寒。”
(唱)鸳鸯带羞愧呀,哎哟,鸳鸯带羞愧呀。越思越想好难为。哎哟,舍脸皮才把那二夫配。
(念)噢,鹦哥嘴里闹嘈嘈,口口声声嫁老雕。逐日回音不能成,费上良言在今朝:“这女子,真不操。可怜青春美多娇。今天你俩成婚配吧咳,跑腿媒人休忘了。”
(唱)老雕喜心肠呀,哎哟,老雕喜心肠呀。开言叫声鹦大娘:“哎哟,辛苦您跑了好几趟。”
(念)噢,鹦哥说合成了亲,喜得老雕笑吟吟。半路不幸丧妻子,命里该当摊后婚。“鹦大娘,操了心。您在俺家待几春。粗茶淡饭吃个饱吧咳,俺也报报您的恩。”
(唱)老雕笑哈哈呀,哎哟,老雕笑哈哈呀。雇上顶花轿去接她。哎哟,到明天集上定鼓乐。
(念)噢,雇上一顶花花轿,四个乌鸦来抬着。一对鹁鸽打灯笼,餐大猫子(啄木鸟)掌鼓板,滴滴水子敲铛铛。一对野鸡吹大号。鹌鹑挑着黑虎旗,黄雀扛着喜高照。剩下夜猫无处用吧咳,咕咚咕咚放大炮。
(唱)娶媳妇多热闹呀,哎哟,娶媳妇多热闹呀。这样的喜事见得少。哎哟,卜来的吉日是占黄道。
(念)噢,弓上弦,刀出鞘。一对画眉奏喜乐。上罩一把黄罗伞吧咳,自在的仙鹤他打着。
(唱)花轿到门前呀,哎哟,花轿到门前呀。花轿落在地平川。哎哟,众人等不住来回看。
(念)噢,花轿落在流平地,出来一对大闺女。一个就是燕子姨,还有家雀他闺女。二人来到轿门前,端着一对蜜果子。七大姑、八大姨,还有他亲娘六婶子。拥撮着鸳鸯下了轿吧咳,吹吹打打拜天地。
(唱)鸳鸯观仔细呀,哎哟,鸳鸯观仔细呀。只见老雕有六十。哎哟,年纪大不遂俺奴家的意。
(念)噢,一家人,成全了。一个欢喜一个恼。恼得鸳鸯两眼泪,喜得老雕疯魔了:“尊娘子,莫烦恼。不用你上坡砍柴去拾草。你恩我爱过几春吧咳,从今别嫌俺老雕老。”
(唱)鸳鸯泪两行呀,哎哟,鸳鸯泪两行呀。二十五岁丧了夫郎,哎哟,嫁老雕有些瞎做样。
(念)噢,鸳鸯嫁了男子汉,年纪多了一大半。老夫少妻难将就,禁不住地哀声怨。心里恼,不吃饭,捶胸顿足长声叹:眵眉垢眼笨老雕吧咳,猪嘴大口不好看。
(唱)鸳鸯落泪痕呀,哎哟,鸳鸯落泪痕呀。老雕实在也不聪明。哎哟,邮了他我就说得了病。
(念)噢,鸳鸯推病不吃饭,吓得老雕打战战。低三下四到床前,尊声娘子心放宽:“你或吃咸,或吃淡,快快说来俺去办。只要娘子大病好吧咳,费尽家业我情愿。”
(唱)鸳鸯泪交流呀,哎哟,鸳鸯泪交流呀。眼前发黑难抬头。哎哟,待要好得吃那鲜猪肉。
(念)噢,老雕听说笑开颜,出门摇翎把翅展。打个踅磨到集上,半悬空中转几转。从上边,往下看,许多猪肉挂在竿,众人围着难下手吧咳,待买无有半文钱。
(唱)老雕犯了难呀,哎哟,老雕犯了难呀。众人围着难近前。哎哟,在上边不住来回看。
(念)噢,老雕心里干着急,无可奈何下了集。见个顽童没多大,一块猪肉手中提。笨老雕,认上食,展翅摇翎去得急。伸手攫过一块肉吧咳,抓破顽童手上的皮。
(唱)老雕回家门呀,哎哟,老雕回家门呀。叼来的猪肉有半斤。哎哟,尊娘子你可吃一顿。
(念)噢,老雕叼肉回家中,喜得娘子发了疯。爬叉起来忙接过,生吃猪肉不嫌腥。不用酱,不用葱,不用油盐上锅蒸。嘁溜喀嚓吃个饱吧咳,大病去了有七成。
(唱)鸳鸯笑嘻嘻呀,哎哟,鸳鸯笑嘻嘻呀。一心无二要吃鸡。哎哟,我待吃怕的是你不去。
(念)噢,老雕听说笑脸陪,娘子不必犯难为。抓鸡是我拿手戏,去年干了好几回。在空中,观明白,一怪小鸡来吃食。鹞子翻身往下落吧咳,抱着小鸡回家门。
(唱)老雕转回还呀,哎哟,老雕转回还呀。抓了个小鸡放在面前。哎哟,尊娘子吃顿应心饭。
(念)噢,累得老雕头发晕,喜得鸳鸯笑吟吟。一行说着一行笑,嫁这丈夫也称心。身上毛,汗津津,大病去了八九分:“待要小鸡再吃个吧咳,多年的旧病去了根。”
(唱)老雕笑哈哈呀,哎哟,老雕笑哈哈呀,叫声娘子你听着:“哎哟,你要吃我再去抓一个。”
(念)噢,只见娘子面焦黄,吓得老雕着了忙。三番二次把鸡取,熟门熟路走得慌。见小鸡,放在筐,麻线扣子好几双。老雕上前搭一爪吧咳,没捞着小鸡受了伤。
(唱)老雕被人拿呀,哎哟,老雕被人拿呀。磨磨菜刀将他来杀。哎哟,顽童说将他留着吧。
(念)噢,老雕时运不大通,光顾媳妇不顾命。二次回来把鸡取,中了人家计牢笼。麻线扣,紧绷绷。扑扑腾腾挣不动。大人小孩齐下手吧咳,浑身翎毛薅了个净。
(唱)鸳鸯在家门呀,哎哟,鸳鸯在家门呀。老雕一去无回音。哎哟,找遍庄无处问个信。
(念)噢,鸳鸯娘子进了庄,只见老雕被人伤。“莫非掷骰把牌看,输了叫人扒衣裳?”秃老雕,泪汪汪,叫声娘子听端详:“只为偷鸡中了计吧咳,叫人扒了个光腚光”。
(蒲先河整理,本志根据村人传唱,略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