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旧志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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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万历版《即墨志》序一
莱七邑,即墨其一也。在胶水之东,劳山沧海之间。盖东方胜游之地,多禅室仙
窟。其地利鱼盐。王、郑政绩、经学,载在史传。以故士富文藻,矜功名,其渊源盖
有所自。墨古名邑,信哉!隶莱,足为莱重。乃今谈理者,往往难之。令其土,席未
暖,且议而去。遂号为疲邑,较昔迥不侔矣!岁丁丑,河阳高公来守莱,一新百度,
尤注意於墨,思起疲,复昔之盛,非得人不可。是岁冬,余以郡倅来视其篆,且奉河
阳公之命,求其疲之故而起之。始至,顾瞻山海,引领城郭,曰:“壮哉邑!此何以
疲?无乃宦其土者之过与!”升其令之堂,阅其版籍,视其课治,积逋悬欠累累然,
抵学宫,门庑堂斋大颓,师生展礼诵说至无其所已。欲取其志谛观之,诸生曰:“墨
未有成志。”余喟然曰:“民困而敛日急;学颓而士不率;邑乘不存,文献无考。墨
信疲邑。”於是振刷其政,请於抚巡、藩臬,谋葺其学宫,以志属诸邑博杜子。逾岁,
为万历戊寅,武清许君,以调繁来令是邑。秀姿清标,天成玉立。河阳公谓:起墨之
疲必得人而后可,许君盖其人也!余授篆归莱不数月,政报有节,民乐输赋,日登,
学宫鼎建,志亦脱稿来矣!时,抚台汝南赵公,携两道,福清魏公、古卫蔡公,问俗
道劳山,题石其上,山川若增而丽。徙者归,游者农,贸易者通,欲复古之饶,可计
日待也。学宫葺,诸生争先淬励,王、郑政绩、经学,芳躅可继。墨古名邑,亦可为
今之名邑也。隶莱足为莱重,疲于邑何有?河阳公谓:起墨之疲必得人而后可。信哉!
信哉!披其志,外极其规模之大,内悉其条理之密。其中,如山海之奇,沿革之异,
政治之得失,俗化之美恶,人物之臧否,杂物、撰德、断简、遗文,罔无备载。且间
为论列,有感今思古、补弊救偏之意。是志也,可以观矣!盖杜子辑之,而许君成之
也。先是,余同寅延庆贾公、内黄李公,有事即墨厘弊考成,均有劳焉于墨疲之起;
而墨志之成也,其功良不可诬。因并志诸首简。
万历七年秋七月,同知莱州府事,三河罗潮书。
明万历版《即墨志》序二
环海皆郡县也。土有丰瘠,俗有浇朴,盖什百其状矣。即墨盛于昔,史传有之。
今青齐疲邑,即墨称首焉。人之言曰:墨之疲二,惟穷与顽。仕者披图,每视为信然。
余初授晋长子,剧邑也!再授卫之莘,冲邑也!三授今即墨,又众所谓疲邑也!余惧
焉。疲而穷犹可为也,疲而顽难乎理矣!既抵其郊,耕居土之十五,鲜林木,罕庐舍,
蒿莱极目,观之凄阻。疲而穷信矣!入其邑,荐绅先生以及青矜之士,下至齐民,有
等有容,相接之仪都甚。居无何,召其民旅至,有徵发,如机而应;与之约,百不一
爽。晋卫之民,不是过也。顽何有哉?盖至穷莫如即墨,至朴亦莫如即墨,疲於穷而
不疲於顽,人言可尽信乎?其地三面濒海,右伏马鞍,北至灵峰,二劳拱其南,天柱
维其东,形胜为东方冠。以故桓侯大其封,安平致其胜,郑以经达,王以政显,流金
镌石,炳炳未泯。史称即墨之饶,车毂击,人肩摩,以今山川徵之,殆非虚语也。第
僻处海隅,不通贸易,其民长於任质,短於谋生。令数易於上,法屡变於下,以弊易
弊,日亏日损,民之穷而地之芜,有由然哉。然山海之区,天地敦固之气,发泄未尽。
民多质实少伪,有至长老不见绮丽;俗尚简陋,葛巾韦屦,齐以东之民见而笑之,曰
野;不知论治者,固犹深为世道幸也。取质实少伪之民,而定其令,与之休息,穷可
丰而俗可隆,墨之理固易易矣!余无他能,第先取其令之不便於民,扰其业而匮其财
者,悉删而去之。徒者归,居者劝,耕其土者十且八九。已,奉檄取其赋役之籍而定
之,如其数不减其额,而损之益之,与民宜之。浃岁,赋充役足,公上有供,而私亦
无告病者。又赖上之人,为之破其禁令,通其贸易。墨之饶且盛,虽不能追古昔,其
穷可日丰,而俗可日隆,益信墨之易理也。人言疲而顽,可尽信乎?夫墨地形甲於东
方,士显经政,民多质实,盖佳邑也。顾邑以疲名,而民以顽称,墨之受诬非一日矣!
余不能起墨而俾就於理,可诬墨而不易其名耶?海内郡县,丰瘠殊土,浇朴异俗,而
天理之在民心者,未尝亡也。有司者不惜民之穷而求其丰,先逆民以顽而使之信,不
可得已。盖不惜民之穷,则乐土为墟;先逆民以顽,则淳民亦狡。何也?上之所导者
然也。即墨之疲,在上而不在下也明矣。嗟乎!独一即墨为然哉?墨归无志,问俗者
靡徵於文献,故信朴为顽;官兹土者,懵懵然莫克奉以周旋,间有寝兴为民计,仅摅
己臆,罔攸宜民。於是苦易为难无怪也。先是郡贰守罗公来视邑篆,属邑博杜君编辑
焉。杜君,大梁文人,洽於掌故,方毅然任之。余适至,复综其概而督之,尚未就,
已奉抚台赵公檄取县志,於是分编周生都辈於学宫,刻期报成。岂天欲挽墨之疲而速
成其理欤?余阅之,匪直条悉事,实完百余祀未葺之典;而土俗民艰、利病规戒之间,
尤谆至详切;俾后之问俗者无目为顽;游墨者无苦其难,墨人且永赖之矣!则是志之
成,所裨益於墨,岂渺小哉?是役也,训导孙君纬、锺君禄司誊录,县丞杨君采,典
史徐国美督梓工,皆得附书。
万历七年夏五月,知即墨县事武清许铤序。
明万历版《即墨志》序三
夫志者,志其事,其取意有所观采,以明作者之志也。先王定寰宇沿革九州,沧
海而东咸青分也。吾莱子国属焉。即墨又莱子属,以其地临墨水,故名。虚危之度,
实在边鄙,故俗朴而俭,非货物交易之区;仅采山钓海之利,诵法诗书,桑麻长焉。
三大夫余烈沨沨;王郑之徒,其风采有可想见逮迩。不然,沂灾既作,廛堵不伦,诗
书未坠,桑麻之业邈矣!田赋未悉当,户子艰之,以是称疲,疲久而顽,岂天性然哉!
於是邑大夫咸以为难,是未究其原矣。燕南许君,以他邑移吾邑大夫。大夫入境,务
求便民业以裕民财,还迁徙而劝耕稼,未期年,而民称足。河阳公所谓必得人而起之,
岂虚语哉?先是,郡大夫罗公,奉部使者檄来握是篆时,乃属邑博杜公籍邑志。亡何,
大夫至。大夫既先民务,而境内宴然,百废具兴矣;爰督籍是志,亦已卒业。山川疆
画,则击毂摩肩而称盛矣!青矜翩翩,庠序兴焉。树艺日蕃,蚕绩日盈,先公我侯田
赋无怠输矣!孤女抱洁,义士含恩,逸文逸传,按图若指诸掌,观感而各有兴焉。则
是志也,关吾墨岂浅鲜哉!余独谓他日司守者之私淑,则三大夫之绩可稽,大夫之政
化以被吾属暨吾民者无已。吾又幸王郑之流风皭然在目,则吾属洎吾青矜子弟,当无
为前贤累矣,咸相勖焉。
万历庚辰秋,知叶县事,邑人黄嘉善书。
清乾隆版《即墨县志》序一
史有美刺,志惟表彰,二者不同。古何以谓志与史相为表里?盖史具百世之劝惩,
志为一方之考据。故邑之有志,如国之有史。举凡政教、人文、忠孝、节烈之事,发
微阐幽,信今传后,固足以垂诸永久。而要不能不藉后之人随时较订者,诚以沿革废
兴,沧桑更换,赋役、土田之增损,学校、选举之盛衰,且祲祥徵应,易致传讹,潜
德幽光,常虞湮没。故有一代之典章人物,即有一代之建制修明。非若国史之成,可
一劳而永逸者也。即墨古称盛地,胜迹名流,传诸史册,宜乎邑志,胪陈灿列,乃自
前明万历。至今百七十余年,未有议修之者。余来守东莱,检阅及之,模糊漫灭,亥
豕难分。嗟乎!夫岂谓志为无足重轻乎?抑将有所待以成之也?尤君,北平名士,宰
是邑者有年,抚宇之余,留心修举。於凡国计民生之要,如城垣、学舍、道路、津梁,
莫不次第整葺。殆所谓日计不足,月计有余者。其于邑志,平日所以搜罗采访者具矣!
於是设局致士,参核校订,阅数月告成,而请序於余。余既喜尤君之成是志也;益信
志之有所待以成也。爰述其梗概,而为之序。
乾隆二十八年嘉平月,知莱州府事吴趋汪圻撰。
清乾隆版《即墨县志》序二
邑何以有志?志者,志也。《禹贡》志山川、土物;《周礼》职方氏,掌邦国图
籍,以周知其利害,是也。志者,史也。班固作十二志,而附于史;陈寿撰三国,而
名以志。是也。然则邑之有志,岂徒夸山川之奇与物产之盛乎?备掌故,存文献,於
是乎取;明王事,扬风教,於是乎托;贞淫奢俭,古今风会之代迁,宽猛刚柔,良有
司抚驭之异宜,於是乎考。以此数者,故修明不容坠焉。余以甲戌九月,承乏兹邑,
下车之始,周览疆域,土不旷而民不游,可以为善国矣!乃索其志乘,则断简残编,
莫辨鲁鱼。盖纂於武清许公,成於万历戊寅,在前明已六十余年阙续。我朝重熙累洽,
文治覃敷。康熙二十八年,业有明诏令海内各修志乘,以大一统之模。顾兹山海杰壤,
独无所藉手以对休命,其谓之何?因不揣固陋,急欲谋之绅士振兴斯举,以历年之钱
谷未完,城郭之残缺未葺,志焉未逮。癸未春,邑人向余曰:“公之莅斯土也十年矣,
时和而岁丰,政成而事集。独邑志多年未续,久廑公怀,此其时也。敢以为请。”余
曰:“唯唯!”继出邑人所辑志稿数册,曰:“取材证实,尽於斯编。所谓千狐之白,
集而为裘者也。”余曰:“唯唯!”遂於其秋,延致高阳雪崖李公,及邑中博综能文
者四五人,开局纂修。凡四阅月而告竣。展卷读之,质而文,灿而理,幅员百里,上
下千年,如指诸掌;而且导扬托讽寓於无穷,盖得史氏之遗风。与夫绵亘起伏者,劳
盛也。何以使山之利归民,而无搓蘖之伤乎?汪洋浩瀚者,东海也。何以使海之利归
民,而无斥卤之叹乎?人有臧否,事有得失,赋役、户口、城卫,有盛衰坚瑕,何以
尊美屏恶、兴废举坠,而使海隅下邑屹然睹大国风乎?余不敏,愧无以造福兹邑,庶
几后之作牧者,有所考镜往迹,式焕新猷,以勿坠三大夫、童府君之烈也,则此志为
有赖也夫。
乾隆二十八年,岁次癸未仲冬,孝廉方正六品顶带、知即墨县事,北平尤淑孝撰。
清同治版《即墨县志》序
昔人谓:修史难,修邑志尤难。盖言始创者也。正体裁,严去取,实事求是,成
一家言。又事系一邑,非有乡之贤士大夫抱残守阙,徵文考献,无以信今传后。洵乎
其难矣!若因而续焉,则异是。墨邑滨东海,自齐封即墨大夫,始见书传。嗣是,田
单破燕,田横入海,王吉、王骏之高风,童恢、薛宣之政绩;加以幅员之广,文物之
盛,生植之饶,土风之厚,仙灵之胜境,山海之奇观,史册所载,蔚然美备。顾自唐
宋以来,书阙有间,故家遗俗,人往风微,凡诸纪载,仅存什一於千百,而又所闻异
辞,所传闻异辞。於是,欲汇为成书,夫岂易易者?墨之有志,自前明万历中,武清
许公铤始,而继之者,则国朝乾隆间,大兴尤公淑孝也。许修志时,当号疲邑,无所
徵信,而博采群籍,手创义例。洎尤志,则益以百四十余年掌故。又得邑前辈蓝重谷、
杨玠诸家稿本,正讹辨错,删繁就简,於疆舆沿革、封建源流,以及山川、古迹、选
举、人物、赋役、艺文,无不精赅简括,视许志加详。是二公先后已力任其难矣!阅
今又百三十年未尝从事於斯。戊辰之春,余观政此邦,值兵燹甫靖,诸务未遑,读旧
志,铅椠漫漶,慨然有志而未之暇也。明年,周明经翕鐄以所辑邑志正误见示,徵引
博赡,喜其先得我心。因属明经暨黄孝廉念昀与邑师生留心掌故者议,分任其事,广
为采辑,而余总其成,体例仍旧,而不嫌沿袭;门目不改,而略有损增。於前志之阙
者补之,误者正之,漏者增之,复者删之,格於例而未入者考而载之,得诸闻而异辞
者辨而存之,遗文、轶事、懿行、嘉言必徵之实,不敢遗,亦不敢滥也。里闬编氓、
穷檐妇孺,有一言一行可歌可泣,虽微必录,则与人为善之意也。於苦节幽贞,倍加
谨焉,匪特表微阐幽,亦使人慨想芳烈,以励薄俗,厚颓风也。至于缙绅右族,必以
殁后三十年之例,协乡评,抑幸滥,责备贤者,义如是尔。既脱稿而读之,百三十年
来,废坠之业,散轶之典,纲举目张,纤悉咸萃,无不踌躇满志焉。而咸以为难。余
曰:是役也,以旧志为先导,则前事可师;得同志以集成,则众擎易举。且因而非创,
续而非修,夫何难哉?然而有难焉者,固在彼,而不在此也。土宜,归称饶沃,今之
凋敝,何如也?则振作难;户口不增,民气未复也,则休养生息难;争讼繁多,民德
未兴也,则渐摩教训难。他如:海口御外侮旧制久弛,何以思患预防?山民鲜盖藏,
荒歉转徙,何以招徕安集?此又难之又难者也。所赖者,民朴而鲁,俗强而直,缙绅
高礼节,士林重行谊。萑苻不作,而桴鼓无惊;征税有常,而输将恐后。此则其所以
易,亦宰斯邑者所厚幸者也。后之有斯民之责与都人士志切桑梓者,毋狃于其易,而
勉为所难。鼓舞其人文,敦厚其风俗。吏治日隆,上继童薛之轨。人才蔚起,接武二
王之风。蒸蒸焉日新月盛,为志乘之光焉。岂不懿欤?而余区区继志,集诸贤之力,
以存故事于简。毕难云乎哉?顾承乏五稔,於前所谓难者,无尺寸之效;今且去此,
心滋愧矣!然则谓之畏难苟安焉,可;谓之知难而退也,亦可。是为序。
同治十一年,岁次壬申嘉平之朔。
赐进士出身、诰授朝议大夫、知府衔、即补同知直隶州、升任东平州知州知即墨
县事,扬州林溥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