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正不阿名臣汲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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汲黯(~前108),字长孺,西汉濮阳人(今鄄城县人),官至中大夫。
据《史记·汲郑列传》记载,汲黯的祖先曾受古卫国国君恩宠,到他已是第
七代,代代都在朝中任卿、大夫之职。靠父亲保举,孝景帝时汲黯当了太子洗马,
因为人严正而被人敬畏。景帝死后,太子继位,任命他做谒者之官。东越的闽越
人和瓯越人发生攻战,皇上派汲黯前往视察。他未到达东越,行至吴县便折返而
归,禀报说:“东越人相攻,是当地民俗本来就如此好斗,不值得烦劳天子的使
臣去过问。”河内郡发生了火灾,绵延烧及一千余户人家,皇上又派汲黯去视察。
他回来报告说:“那里普通人家不慎失火,由于住房密集,火势便蔓延开去,不
必多忧。我路过河南郡时,眼见当地贫民饱受水旱灾害之苦,灾民多达万余家,
有的竟至于父子相食,我就趁便凭所持的符节,下令发放了河南郡官仓的储粮,
赈济当地灾民。现在我请求缴还符节,承受假传圣旨的罪责。”皇上认为汲黯贤
良,免他无罪,调任为荣阳县令。汲黯认为当县令耻辱,便称病辞官还乡。皇上
闻讯,召汲黯朝任中大夫。由于屡次向皇上直言谏静,不得久留朝中,被外放当
东海郡太守。
汲黯崇仰道家学说,治理官府和处理民事,喜好清静少事,把事情都交托自
己挑选出得力的郡塞和书史去办。他治理郡务,不过是督查下属按大原则行事罢
了,并不苛求小节。他体弱多病,经常躺在卧室内休息不出门。一年多的时间,
东海郡便十分清明太平,人们都很称赞他。皇上得知后,召汲黯回京任主爵都尉,
比照九卿的待遇。他为政力求无为而治,弘其大要而不拘守法令条文。
汲黯与人相处很傲慢,不讲究礼数,当面顶撞人,容不得别人的过错。与自
己心性相投的,他就亲近友善;与自己合不来的,就不耐烦相见,士人也因此不
愿依附他。但是汲黯好学,又好仗义行侠,很注重志气节操。他平日居家,品行
美好纯正;入朝,喜欢直言劝谏,屡次触犯皇上的面子,时常仰慕傅柏和袁盎的
为人。
就在汲黯任主爵都尉而位列九卿的时候,窦太后的弟弟武安侯田蚧(fén,坟)
做了宰相。年俸中二千石的高官来谒见时都行跪拜之礼,田蚧竟然不予还礼。而
汲黯求见田蚧时从不下拜,经常向他拱手作揖完事。这时皇上正在招揽文学之士
和崇奉儒学的儒生,说我想要如何如何,汲黯便答道:“陛下心里欲望很多,只
在表面上施行仁义,怎么能真正仿效唐尧虞舜的政绩呢! ”皇上沉默不语,心中
恼怒,脸一变就罢朝了,公卿大臣都为汲黯惊恐担心。皇上退朝后,对身边的近
臣说:“太过分了,汲黯太愚直! ”群臣中有人责怪汲黯,汲黯说:“天子设置
公卿百官这些辅佐之臣,难道是让他们一味屈从取容,阿谀奉迎,将君主陷于违
背正道的窘境吗? 何况我已身居九卿之位,纵然爱惜自己的生命,但要是损害了
朝廷大事,那可怎么办!”
汲黯多病,而且已抱病三月之久,皇上多次恩准他休假养病,他的病体却始
终不愈。最后一次病得很厉害,庄助替他请假,皇上问道:“汲黯这个人怎么样?”
庄助说:“让汲黯当官执事,没有过人之处。然而他能辅佐年少的君主,坚守己
成的事业,以利诱之他不会来,以威驱之他不会去,即使有人自称像孟贲、夏育
一样勇武非常,也不能憾夺他的志节。”皇上说:“是的。古代有所谓安邦保国
的忠臣,像汲黯就很近似他们了。”
大将军卫青侍宫中,皇上曾蹲在厕所内接见他。丞相公孙弘平时有事求见,
皇上有时连帽子也不戴。至于汲黯进见,皇上不戴好帽子是不会接见他的。皇上
曾经坐在威严的武帐中,适逢汲黯前来启奏公事,皇上没戴帽,望见他就连忙躲
避到帐内,派近侍代为批准他的奏议。汲黯被皇上尊敬礼遇到了这种程度。
张汤因更改制定刑律法令做了廷尉,汲黯就曾多次在皇上面前质问指责张汤,
说:“你身为正卿,却对上不能弘扬先帝的功业,对下不能遏止天下人的邪恶欲
念。安国富民,使监狱空无罪犯,这两方面你都一事无成。相反,错事你竭力却
做,大肆破坏律令,以成就自己的事业,尤为甚者,你怎么竟敢把高祖皇帝定下
的规章制度也乱改一气呢? 你这样做会断子绝孙的。”汲黯时常和张汤争辩,张
汤辩论起来,总爱故意深究条文,苛求细节。汲黯则出言刚直严肃,志气昂奋,
不肯屈服,他怒不可遏地骂张汤说:“天下人都说绝不能让刀笔之吏身居公卿之
位,果真如此。如果非依张汤之法行事不可,必令天下人恐惧得双足并拢站立而
不敢迈步,眼睛也不敢正视了!”
这时,汉朝正在征讨匈奴,招抚各地少数民族。汲黯力求国家少事,常借向
皇上进言的机会建议与胡人和亲,不要兴兵打仗。皇上正倾心于儒家学说,尊用
公孙弘,对此不以为意。及至国内事端纷起,下层官吏和不法之民都弄巧逞志以
逃避法网,皇上这才要分条别律,严明法纪,张汤等人也便不断进奏所审判的要
案,以此博取皇上的宠幸。而汲黯常常诋毁儒学,当面抨击公孙弘之流内怀奸诈
而外逞智巧,以此阿谀奉主上取得欢心;刀笔吏专门苛究深抠法律条文,巧言加
以诋毁,构陷他人有罪,使事实真相不得昭示,并把胜狱作为邀功的资本,于是
皇上越发地倚重公孙弘和张汤,公孙弘、张汤则深恨汲黯,就连皇上也不喜欢他,
想借故杀死他。公孙弘做了丞相,向皇上建议说:“右内史管界内多有达官贵人
和皇室宗亲居住,很难管理,不是素来有声望的大臣不能当此重任,请调任汲黯
为右内史。”汲黯当了几年右内史,任中政事井井有条,从未废弛荒疏过。
大将军卫青地位尊贵,他的姐姐卫子夫做了皇后,但是汲黯仍与他行平等之
礼。有人劝汲黯说:“从天子那里就想让群臣居于大将军之下,大将军如今受到
皇帝的尊敬和器重,地位更加显贵,你不可不行跪拜之礼。”汲黯答道:“因为
大将军有拱手行礼的客人,就反倒使他不受敬重了吗? ”大将军听到他这么说,
更加认为汲黯贤良,多次向他请教国家与朝中的疑难之事,看待他胜过平素所结
交的人。
淮南王刘安阴谋反叛,畏惧汲黯,说:“汲黯爱直言相谏,固守志节而宁愿
为正义捐躯,很难用不正当的事情诱惑他。至于游说丞相公孙弘,就像揭掉盖东
西的蒙布或者把快落的树叶振掉那么容易了。”
当初汲黯享受九卿待遇时,公孙弘、张汤不过还是一般小吏而已。等到公孙
弘、张汤日渐显贵,和汲黯官位相当时,汲黯又责难诋毁他们。不久,公孙弘升
为丞相,封为平津侯;张汤官至御史大夫;昔日汲黯手下的郡丞、书史也都和汲
黯同级了,有的被重用,地位甚至还超过了他。汲黯心窄性躁,不可能没有一点
儿怨言,朝见皇上时,他走上前说道:“陛下使用群臣就像堆柴垛一样,后来的
堆在上面。”皇上沉默不语。一会儿汲黯退了下去,皇上说:“一个人确实不可
以没有学识,看汲黯这番话,他的愚直越来越严重了。”
时隔不久,匈奴浑邪王率部众降汉,朝廷征发两万车辆前去接运。官府无钱,
便向百姓借马。有的人把马藏起来,马无法凑齐。皇上大怒,要杀长安县令。汲
黯说:“长安县令没有罪,只要杀了我,百姓就肯献出马匹了。况且匈奴将领背
叛他们的君主来投降汉朝,朝廷可以慢慢地让沿途各县准备车马把他们顺序接运
过来,何至于让全国骚扰不安,使我国人疲于奔命地去侍奉那些匈奴的降兵降将
呢! ”皇上沉默无言。及待浑邪王率部到来,商人因与匈奴人做买卖,被判处死
罪的有五百多人。汲黯请得被接见的机会,在未央宫的高门殿见到了皇上,他说:
“匈奴攻打我们设在往来要路上的关塞,断绝和亲的友好关系,我国发兵征讨他
们,战死疆场与负伤的人数不胜数,而且耗费了数以百亿计的巨资。臣我愚蠢,
以为隆下抓获匈奴人,会把他们都作为奴婢赏给从军而死的家属,并将掳获的财
物也就便送给他们,以此告谢天下人付出的辛劳,满足百姓的心愿。这一点现在
即使做不到,浑邪王率领几万部众前来归降,也不该倾尽官家府库的财物赏赐他
们,征调老实本分的百姓去伺候他们,把他们捧得如同宠儿一般。无知的百姓哪
里懂得让匈奴人购买长安城中的货物,就会被死抠法律条文的执法官视为将财物
非法走私出关而判罪呢? 陛下纵然不能缴获匈奴的物资来慰劳天下人,又要用苛
严的法令杀戳五百多无知的老百姓,这就是所谓‘保护树叶而损害树枝'的做法,
我私下认为陛下此举是不可取的。”皇上沉默,不予赞同,而后说:“我很久没
听到汲黯的话了,今日他又一次信口胡说了。”事后数月,汲黯因犯小法被判罪,
适逢皇上大赦,他仅遭免官。于是汲黯归隐于田园。
公元前118年,任淮阳太守,帮助朝廷推行五铢钱。老百姓很多人私铸钱币,
楚地尤其严重。皇上认为淮阳郡是通往楚地的交通要道,就征召汲黯任他为淮阳
郡太守。汲黯拜伏于地辞谢圣旨,不肯接印,皇上屡下诏令强迫给他,他才领命。
皇上下诏召见汲黯,汲黯哭着对皇上说:“我自以为死后尸骨将被弃置沟壑,再
也见不到陛下了,想不到陛下又收纳任用我。我常有狗病马病的,体力难以胜任
太守之职的烦劳。我希望当中郎,出人宫禁之门,为您纠正过失,补救缺漏。这
就是我的愿望。”皇上说:“你看不上淮阳郡太守这个职位吗? 过些时候我会召
你回来的。只因淮阳地方官民关系紧张,我只好借助你的威望,请你躺在家中去
治理吧。”汲黯向皇上告别后,又去探望大行令李息,他说:“我被弃置于外郡,
不能参与朝延的议政了。可是,御史大夫张汤的智巧足以阻挠他人的批评,奸诈
足以文饰自己的过失,他专用机巧谄媚之语,强辩挑剔之词,不肯替天下人说话,
而一心去迎合主上的心思。皇上不想要的,他就顺其心意诋毁;皇上想要的,他
就跟着夸赞。他喜欢无事生非,搬弄法令条文,在朝中他深怀奸诈以逢迎皇上的
旨意,在朝外挟制为害社会的官吏来加强自己的威势。您位居九卿,若不及早向
皇上进言,您和他都会被诛杀的。”李息害怕张汤,始终不敢向皇上进谏。汲黯
治理郡务,一如往昔作风,淮阳郡政治清明起来。后来,张汤果然身败名裂。皇
上得知汲黯当初对李息说的那番话后,判李息有罪,诏令汲黯享受诸侯国相的棒
禄待遇,依旧掌管淮阳郡。
七年后汲黯卒于任上,谥号周公,葬于鄄(今鄄城县吉山镇观寺王庄北一里
许,有汲黯墓遗址,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