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做“车把式”
30多年前，席卷全国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潮流把我们这些刚出校门的学
生带到了鲁西北的黄河农场，也就是以后的山东生产建设兵团一师一团。在
这一望无际的盐碱荒滩上，别说是汽车，就是拖拉机也少的可怜，所有运输
全靠马车。
刚到农场，我就被分配到马车班学赶马车，老百姓俗称“车把式”。我
们这些从小生活在城市的孩子从未接触过牲口，看到比我还高的高头大马，
连边也不敢靠，别说驾驭它了。记得头一次出车，师傅让我把马牵出来套车。
我战战兢兢地解下缰绳，离马远远的牵着绳头，生怕咬着自已，到了车跟前
连头也不敢回，赶紧递给了师傅，惹的师傅哈哈大笑。
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我渐渐掌握了赶车的基本要领，爱上了“车把式”
这个行当。每当我迎着朝阳，手持长鞭，赶着三套大马的马车，穿梭于田间
地头，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再骄横、再调皮的牲口，只要套上车就会乖乖
的听你使唤，让我感到了人的聪慧与伟大。但在以后的日子，我却改变了对
“车把式”的美好幻想，真正体会到了“车把式”的艰辛与沉重。
听师傅讲，赶车人都把这个行当形容为前面三只虎，后面两把刀。就是
说拉车的三套马好比三只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撒野发狂，而马车的两只
轮子又好比两把刀，随时威胁着赶车人的性命。
开始并不以为然。有一次我独自赶车到菜园去送粪，卸下车往外走。菜
园里坑坑洼洼不好走，我紧抓缰绳慢慢地牵着辕马，光顾吆喝前面的牲口，
一不小心脚下被垄背绊倒。整个身子趴到了车的左轮前边，还没等我回过神
儿来，重重的车轮已轧上了我的双腿，使我动弹不得。我趴在地上害怕极了，
动又动不了，喊又喊不出来，心一横只好听天由命了。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坚持住。我尽量伏下身子，平趴在地上，扩大身体和菜地的接触面，
以减轻马车对身体的压力。同时屏住呼吸，攥拳使劲，增加抗压能力。车轮
轧过后，我双手撑地试了一下，竟神奇地站了起来。拍拍满身满头的泥土，
活动一下腰身，除了感到有些疼痛外，竟然安然无恙。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
真的，庆幸拣了一条命。急忙跑过去喝住牲口，把它们拴在地边的一棵大树
上，使尽全身力气，用鞭子狂暴地抽打这三个无辜的生灵，直到累的气喘嘘
嘘，大汗淋漓，一肚子火都发在了他们身上。从那以后，我才知道当一名合
格的“车把式”并不容易。稍一疏忽就会生死攸关。无独有偶，这以后发生
的一次惊车事故，使我又经受了一次生死的考验，留下了终生难忘的沉痛教
训。那时我已升任畜牧马车排的排长，手下管辖着十几辆马车，成了地道的
“老把式”。那是去总场拉面粉，装完车后我就把车停在商店门口进去买东
西。正当我挑选完商品的时侯，忽听门外有人高喊：“惊车了！惊车了！”
我赶紧跑出商店一看，正是我的马车惊了，原来过路的一辆载着空桶的小驴
车发出的巨大声响引惊了马车。三匹牲口象拖缰的野马一样，拉着装满面粉
的马车在路上狂奔。车上的面粉东一袋西一袋洒了一路，吓的路上行人车辆
拼命躲闪。我立时蒙了！总场地处繁华小镇，人多车杂，一旦伤人撞车，可
就闯下大祸了。当时我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顾不得想，撒腿拼命追赶，一
面追一面高喊：“截住它！截住它！”正当我追得筋疲力尽、近乎绝望的时
侯，前方驻地骑兵连值勤的哨兵闻讯赶来，用铁锨和木棍拦住惊马，避免了
一场惨祸的发生。这一次我没有用鞭子惩罚它们，而是静下心来反思自已。
赶车和干其他事情一样，要掌握规律，防患于未然，摸透牲口的禀性，时时
观察它，才能成功地驾驭它。马匹最怕意外惊吓，这次惊车就是因为我粗心
大意，没有看管好，使马车突然受惊吓而发生的。
离开农场30多年了，但这件事情却让我记忆忧新，终身难忘。在人生的
路途中，“车把式”生涯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但它教会我用心做人，认真做
事，铸就吃苦耐劳的品质和坚忍不拔的性格，使我受益终生。
原山东生产建设兵团一师一团
五营二连战士 刘兆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