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文明进化之说倡，士大夫压厌薄先型①，主张后进②，以为古人处幼稚世代③，茫无
所知。取古人之事以示后，不惟无益于后人，且适足阻文明进化之机焉④。故古人虽有
道德文章彪炳史册⑤，概不足挂诸齿颊⑥。矧志乘所载一邑之先正⑦，孰有过而问焉者
乎⑧？莱邑几经丧乱⑨，先正典型湮没殆尽，其幸而存者，皆不得与于文明之列者也⑩，
亦奚足志？
虽然好恶蔽于一时，而直道则公诸百世。孔子既述时人之言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
后进于礼乐，君子也。”而又从而断之曰：“如用之，则吾从先进。”君子野人之分，
犹今日文明幼稚之说。使徇时流之好恶，使一邑先正尽湮没于贵今浅古者之口，岂圣人
“从先进”之意乎？
述人物志。
【注释】
①厌薄：厌恶鄙视。先型：可能指先正典型。②后进：指后辈，后人。③世代：时代。
④机：事物变化之所由。⑤彪炳：辉耀；照耀。⑥齿颊（jiá）：牙齿与腮颊。⑦志乘
（shèng）：地方志书。记载地方的疆域改革、人物、山川、物产、风俗等。先正：前
代的贤臣。也泛称前代的贤人，同“先哲”、“先贤”意义相近。⑧焉：犹言“是”。
用于语中，确指行为的对象。⑨丧乱：指死亡祸乱。后多以形容时势或政局动乱。与：
音预。用同“预”。蔽：蒙蔽。直道：犹正道。指确当的道理、准则。时人：当时的人；
同时代的人。先进于礼乐：谓先学习礼乐而后作官。礼乐：礼节和音乐。古代帝王常用
兴礼乐为手段以求达到尊卑有序远近和合的政治目的。按：志文所引孔子的话，见《论
语·先进》。但孔子此处所说的“先进”、“后进”，和志文所表达的并非一个意思。
野人：庶人，没有爵禄的平民。君子：此处指贵族世家的男子。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如果要我选用人才，那我主张选用先学习礼乐的人。徇：曲从。时流：世俗之辈。贵今
贱古者：指持本文第一节议论的人。